此刻顾念很想躺下去休息,可她不能,这样一个好机会,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萧越那边,他明面上有暗一,暗里还有暗卫跟随,她不怕他做什么傻事。
只是,为他心疼。
床榻上,纪氏昏迷不醒,田嬷嬷绑着手瑟缩惶恐的跪在床前脚踏上。
“田嬷嬷是太妃身边的老人,侍候太妃几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想必太妃的事情你都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就由你来告诉我们吧。”
田嬷嬷脸色变幻不定。
顾念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道,“其实,就是你不交代,也无所谓,该知道的,我已经在哑婆那里全部知道了。”
田嬷嬷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
顾念挑了挑眉,面上俱是讥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莫非你以为能一直隐瞒下去?若是你老实点,痛快的说出来,我会求太妃留你一条性命,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死一个下人,对于晋王府来说还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也知道,死在王爷手下的人不知多少,但你看皇上惩戒过他吗?”
“那些死了的人里就是官员都有,更不要说下人了。所以,就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降罪王府。”
顾念冷冷的把事实摆在田嬷嬷面前。
田嬷嬷心知肚明,顾念没有丝毫的夸张,也没有任何的威胁。
“你不是已经在哑婆那里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田嬷嬷问。
顾念端坐在那里,懒得解释,随口道,“一刻钟内你还没有说,之后你想说我也不会想听了,到时候乱棍打死,连同你的家人也一并扔到乱葬岗去自生自灭。”
田嬷嬷一听家人也要赔着自己去,想到自己那白白胖胖,可爱的小算子,她再也撑不住,大声道,
“王妃,祸不及家人,这不关他们的事,你要如何对我都行,放了他们吧。”
“奴婢这么就说……”
大概天下人的秉性其实都是大同小异,家人永远是心头的硬伤,纪氏确实是田嬷嬷奶大的,但不是田嬷嬷亲生的。
田嬷嬷还有家人要看顾,自然只能选择将实情合盘拖出,背叛纪氏。
“当年,我们姑娘不过是一个孤女,可晋王某一天碰到她后,就说非她不娶,之后还不惜让她记入纪家的族谱,顶替了当时纪家大姑娘的身份……”
田嬷嬷说的老泪纵横,一边哭,一边交代,
“谁能想到,王爷开始对姑娘那样的好,有一天竟然说姑娘是骗子,连带对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闻不问。”
老太妃坐在罗汉床上,静静的听着田嬷嬷说这话,她蹙了蹙眉,道,“我儿怎么会对孩子不闻不问,他那么期盼有个后。”
田嬷嬷道,“这就是王爷的奸诈之处,他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幅深情的模样,因着我们姑娘和纪家大姑娘有几分相似,王爷大概是认错人了,可那能怪谁?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
“可谁能想到王爷竟然是个衣冠禽兽,在知道纪家大姑娘才真的是他最开始看上的人后,对我们姑娘不闻不问,转而围着纪家大姑娘转。”
“为此,还在一次醉酒后,将在庵堂里修行的纪家大姑娘给强上了,还比姑娘先怀上孩子。”
“最后,姑娘动了胎气,王爷就将姑娘和纪家大姑娘都移到庄子上待产。”
“纪家大姑娘根本就不喜欢王爷,她恨毒了王爷,听说她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后,偷偷的买了好几次打胎药,想把孩子打了。
“可也不知道是药的原因还是她就是作态,孩子没能打下来。”
“但她的怀相为此很不好,孩子讲她折腾的很厉害,身体十分虚弱。”
“可她在庄子上时,还是不断的想办法逃跑,终于,有一次,在我们姑娘偷偷的帮助下,跑了出去。”
“姑娘帮她跑出去,不过就是不想她再杵在王爷的面前。”
“没想到,纪家大姑娘逃跑很快就被王爷的人发现,又将她抓了回来,逃跑的时候,纪家大姑娘就动了胎气,她挣扎着生下孩子,那孩子连打胎药都打不掉,顽强地活了下来。”
“可惜,纪家大姑娘生下孩子没多久,大概是吃了劣质的打胎药,待产时又整天想着逃跑,身子垮了,孩子生下来后血崩,人就这么没了。”
“那天,姑娘也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折腾了很久才生下孩子,可没想到,孩子可能是在肚子里闷的太久,生下来不久后,就没了。”
说到这里,田嬷嬷哭了起来,声音凄厉,她断断续续的道,“姑娘因为早产,身体不好,养胎时一直恨这王爷,生产后昏迷了很久都没有醒来,醒来后就有些神智不清,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王爷那天一早就被皇上叫进宫里,等他到的时候,纪家大姑娘已经没了,他抱着尸体哭的死去活来,后来见那孩子瘦弱的和猫一样,想到姑娘的孩子没了。”
“就将纪家大姑娘生的孩子抱过去,替代了姑娘死去的孩子。”
“姑娘昏迷了半个月,再醒来就将纪家大姑娘的事情给完全忘记了,太医诊断过,这是人受到巨创时,会下意识地遗忘让他们痛苦的事情。”
“对于姑娘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深爱的丈夫忽然背叛了自己,而自己的孩子还没能活下来,所以,她下意识地忘记了这一切,只记得自己愿意相信的。”
“开始的时候,她也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将孩子养的很好,王爷也因此看起来有点回心转意,大概是觉得纪家大姑娘死了,姑娘又长的和纪家大姑娘有点像。”
“本来,这样下去也很好,可有一天王爷带回来一个女人,就是老姨娘,这又让姑娘下意识遗忘的记忆,又记起来。”
“可那些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她依然觉得孩子是她生的,但是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让王爷把那个姨娘带回来……”
田嬷嬷在说的时候,顾念和老太妃均是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语。
顾念有些茫然,她情不自禁的问道,“那纪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太妃对她那样好?不可能仅仅只是因为纪玉从小就陪在太妃的身边……”
她也不知道自己期盼着什么,到底是想纪玉是太妃的女儿,还是不是,她此刻只挂念着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男人。
“怎么可能?”田嬷嬷惊叫,“表姑娘是大舅老爷的孩子,姑娘从昏迷中醒来后就有点神志不清,记不起当时的事,她不过是觉得表姑娘亲切,潜意识里才会当表姑娘是她当时的那个孩子。”
顾念默了默,看了看边上一脸沉静的老太妃,道,“你敢用你小孙子的性命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田嬷嬷慌忙道,“要有一句胡言乱语,让我不得好死。”
顾念松了一口气,老太妃也在边上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道,
“将田嬷嬷押到柴房关起来。”
“我是姑娘的人,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老太妃和顾念都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让人将田嬷嬷带了下去。
“要不是当年我的疏忽,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越儿,是我没护住他。”老太妃紧紧的握着顾念的手,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声音哽咽的说道。
顾念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和悲痛,知道她说的是萧越,心里也很难过。
她声音沙哑的道,“祖母,这如何能怪您?”
她觉得老太妃已经很坚强了,丈夫早早亡故,留下三个儿子,她咬牙将儿子养大,撑住晋王府。
可等到中年时,顶天立地的儿子没了,她还是熬了过来,撑起晋王府。如果是自己,肯定做不到这样的好。
床榻上躺着的纪氏,忽然动了动,嘴里传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纪氏醒了。
顾念放开老太妃的手,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纪氏。
纪氏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顾念的脸。
纪氏摇摇头,整个人清醒无比,只听顾念说道,“太妃醒了?”
纪氏慢慢的撑起身子,爬了起来,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你这是对婆母的态度吗?”
顾念挑眉,“婆母?你不是说王爷不是你的孩子吗?”
纪氏直勾勾的看着顾念,“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顾念神色不变,看着她,道,“当然是田嬷嬷说出来的呀。”
纪氏呼吸一顿,笑了起来,头发披散下来,笑的渗人。
那样的笑声让人头皮发麻,在屋子里回荡。
老太妃拍拍小几,怒声道,“够了,纪氏,你给我闭嘴。”
这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让纪氏停下笑声。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我不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在你面前做低附小一辈子,我为什么要闭嘴。”
“你再不喜欢我,我也是萧易明媒正娶,上了皇家玉碟,是堂堂正正的晋王妃,到死,我和萧易生同衾死同穴。”
“老太婆,你能奈我何?”
纪氏说到最后,洋洋自得。
老太妃从前虽然不喜欢纪氏,但并不厌恶,可此刻只觉得她的嘴脸是那样的那看。
“祖母是不能奈你何,可你别忘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就报应到你身上了,你以为没人奈你何?”
“错了,你说你上了皇家玉蝶,你是用什么身份上的?纪家大姑娘的身份,假的就是假的。”
“从前,没人戳穿你,不代表永远没人戳穿你。”
顾念平静地字一字的说道。
“不可能,你敢?你如果敢说,那整个晋王府都会被冠上欺君之罪,大家要死就一起死吧。”纪氏闻言,放声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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