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席间哗然,连张道纪都有些激动地道:“你说什么?钥匙没被武派抢走?那钥匙现在在哪儿?”张煜光目光炯炯,用手指指着我,冷声道:“你们去问他。”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将矛头指向我,停下了手中撕咬了大半的鸡腿,轻吐了口气,含混着道:“别闹,跟我可没关系,不信你问他们。”米又等人立马点头。张煜光笑了笑,收回手指,继续道:“我知道不在你身上,但你是他侄儿,他的事,你总知道一些吧。”
他这话戳到了我的痛处。我腾地站起,用力将酒杯摔在地上,愤声道:“去你妈的。你们八极做事向来就是这么是非不分?我曾家为你们守盘口,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他妈的让我二叔无端自裁;明知道我爹救不活,还故意差我去那儿,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爹死在自己跟前。现在好了,我他妈都不知道抢走钥匙的是不是我二叔,你们又来找我说事,是不是?”
我的暴怒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连邹易和于人杰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俩慌忙拉我坐下,我已经吧啦吧啦地骂爽了。所有人瞠目结舌,暗室瞬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张煜光脸上不自然地抽搐了下,赔笑道:“令尊的事情,我们确实抱歉。不过你二叔的事,可能你真的误会我们了。”说着眼神落到张道纪和其他八极长辈身上,似是在求助。
查士祯缓缓站起,面向我道:“伢子,你二叔的事,是他心甘情愿的,与我们八极无关。这些年仲闻尽心尽力替我们八极做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些事,本不该让你们这些年轻娃儿晓得。时候到了,你们自会知晓。八极欠你们曾家一个人情。不过还情之前,希望大家都别感情用事,以大局为重。要知道,不管抢走钥匙的人是不是你二叔,那东西不光对我们八极,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性命攸关的。正好今天王老弟也在。老弟,你跟他们说说。”
一位与查士祯同桌的老者在邻座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扫了我们一眼。
我注意到米又身子微微一颤,就听那老者颤抖着道:“我王家管教无方,教出这么个逆子,让八极的朋友见笑了。”我悄声问米又他是谁。米又几乎把脑袋都埋进桌子底下了,低声道:“他就是王笑的幺公。”说话间,就听那老者咳嗽了几声,继续道:“两年前,我王家与张家约定,施行祭法,不想那逆子却突然不告而别,致我们王家遭同族指摘至今。”
我听出他说的是之前米又告诉我的,王家要将王笑的精魄祭献给王囊仙的事,心说这王家还真是歹毒,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这么做就不怕世人耻笑。正指责间,就听那老者接着道:“他不愿意倒也算了,却又跟个外来人,把张家封印那怪物的木像打破。老朽惭愧,老朽惭愧啊。”张天荫笑而不语,搀着那老者坐下,抬手示意张煜光继续。
张煜光振声道:“我们张家,百年前就在龙头大山的仙女洞中,建造了一座封印木楼,目的就是为了不让王阿从的亡灵出来作祟。我张家希望和王家族人合作,一文一武,感化这位女英雄的怨灵,让她真正入土为安,为后世布依族人民所尊崇。”
“为此,张家祖先特地制造了一只具有洗化效用的鱼像木棺。王家祭子献祭后,借由木棺,可与王囊仙灵魂共处。到底同宗一脉,长久相处,希望能够涤除仙姑怨气,为王家正名,也为我们八极扬浩然正气。进入鱼像木棺的钥匙,就在那所谓的皇仙遗尸的水晶棺中。”
张道纪那桌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闷声道:“听说那钥匙,外形上刻意做成青鱼形象的兵符,却是为何?”我们都循声望去,见那人背对着张煜光,似乎漫不经心地随口发问。米又悄悄告诉我们,那人就是王笑他爹王廷朗。王廷朗其实很不满王家对自己亲儿子做的事,但迫于家族压力,他一直敢怒不敢言。这次突然发声,她也有些奇怪。
张煜光似乎没料到王廷朗会突然发难,愣了愣,跟着笑道:“家族祖先制造的东西,自然都有祖先自己的讲究,我们这些后辈哪能知道?不过王叔,听说令郎与那好友破坏我张家木棺后就销声匿迹了,而今水晶棺开启,钥匙被抢,这会不会有些过于巧合了?”
张煜光话中有话,我们也都隐隐猜出他少年心性,已暗暗跟王廷朗较上劲。
王廷朗皱眉尚未发作,他邻座的跛唐猛地拍桌而起,喝道:“你张家别的本事没有,推包袱的能耐倒真是不小。我老唐是个粗人,听不惯你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所谓的鱼像木棺,当真是你张家的东西?那分明是王家的东西!”
张天荫等张家长辈脸色大变,忍不住都站了起来。左右两桌各自家族的中青两代也都跟着站起,气氛立时变得紧张起来。眼看内讧在所难免,我和于人杰乐得作壁上观,就听张道纪那桌有个女人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他张家做事向来如此,你们又何必太过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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