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空里一勾月牙挂上院子里的柳树梢,庄周扛回了一袋小麦回到家时,田媚儿把两只眼睛睁成了蟠桃大。
“你去打劫了?”她吃惊地问。
按理庄周去老泰山家借粮,那么远的路不到下半夜是回不来的。“手无缚鸡之力岂敢做那粗活儿?”庄周揉着酸疼的肩膀,“是途中巧遇贵人,他已替我还了吴官人的本金,吴官人答应我一个月再还清余下的利息。”
田媚儿蓦然一惊:“咋、咋会这样?”
“怎么了?”庄周困惑不解地望着她。
田媚儿掩饰住内心的怨气,倒了碗水过来,“我是说他怎么说也得宽限三个月呀!辛苦了,喝点水。”
庄周接过碗喝了口,“钱不是白给的,按约明早得陪贵人去一趟魏国大梁。为夫此行往返只需二十余日便会回来接你。这期间白日看好家门,夜间小心莫再招盗贼……”
“知道了,你明日早早去吧!”田媚儿腻烦地说完,一口吹熄了油灯。
庄周之所以愿意带雁南子去魏国,也是想趁机求好友惠施给自己安排个官做。上次秦魏大战,魏国战败后又被秦国割去了五邑。加之今年大旱若继续开战国力不支,在张仪的再次游说下,魏襄王宣布退出合纵盟约,臣事秦国。
因为宋与越、卫两国近期交恶封关,庄周只好带着雁南子取道鲁、齐,再迂回赵国入去魏国的大梁。
一早雁南子就牵马守在了庄周家门外,日上三竿时庄周才气宇轩昂地跨上妻子借来的毛驴,接过她递来的包袱和长剑。瞅见英俊的雁南子,田媚儿偷偷抛过一个媚眼,雁南子装作没看见,莞尔一笑登鞍上马。“路途遥远,咱们快行。”
两人晓行夜宿不一日来到了齐国,雁南子实在不耐烦庄周的磨磨蹭蹭。“老大,你能不能行快点呀!”
“我找他求飞黄腾达不急,你拜个师又急从何来?”庄周在驴背上摇头晃脑,“再者你胯下的是马,我胯下为驴。驴与马虽为四蹄近亲,可一个善奔一个善行。譬如你我也为同类,却是一个习武一个习文。既然你非急于安邦,我也不躁于治国,一路观景慢行岂不更好?”
“酸理。”雁南子只能苦笑,“嗳,你既为读书人,又为何要佩剑?”
“防身之物而已,若看不惯你也携笔墨竹简便是。”
“哼,就算我打下了天下,也绝不会请头驴子来治国!”雁南子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庄周也不追他,依然慢悠悠一路观赏风景一边自言自语。
“瞧这山河。若天下兴武,必导致群雄争霸生灵涂炭,而世间兴文,定能智周万物人人安居乐业!”瞅见路边的白马,庄周还正在寻找马的主人,雁南子整理衣衫从路边草丛里出来。
“若人人都去读书,谁来种粮?”雁南子说着回到自己的白马旁。
庄周停下驴子,“文不与武讲理,武不与文比艺。”说完他下了驴,立在道边撩起袍摆。
“喂,你要干吗?”
“人有三急四需。小解,一起来比试一下否?”
“不比!”雁南子脸一红,跨上马继续前行。
又过了两日,两人来到齐、赵两国的交界,被条大河挡住了去路。雁南子和庄周坐在各自的坐骑上向对岸张望。
“咱们来晚了一步。”庄周瞅瞅快落山的太阳,“唉,眼下前有大河后无驿站,左无船家右没渡口,唯河之水滔滔……”
“记住,以后要么长话短说,要么就请闭嘴。”雁南子干脆下来,牵马沿河岸寻找渡船。
庄周骑着毛驴默默跟着走了一会儿,雁南子停下,蹲在河边边试了试水温。“你会凫水不?”他转头望着驴背上的庄周。
庄周下了驴子,搭手向对岸瞭望,“这么宽,你能游得过去?”
“我能,”雁南子甩着手上的水珠站起,“可我的马不会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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