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召开的廷议结束,五府六部官衙内亮起大片沼气灯灯光。
礼部商议如何彬彬有礼地软禁留京外国使臣,措辞严厉地责骂达延汗发动战事;工部盘点兵器铠甲,加班加点锻打武器;刑部协助锦衣卫调查通信线路中断一事;户部调集军粮准备后勤。
在弘治帝和太子的双重压力下,马文升让吏部官员瞪大眼睛盯着同僚,汇同都察院、六科言道一起监察官员越权、渎职。
“尚书大人,看情形今年我等又无法回乡过新年了。”临时加班的吏部官员吐槽。
太子变相增加官员月例年俸的同时,他们肩上的责任更加明晰。想要浑水摸鱼混日子?没有李阁老左右逢源的本事,休想!你这环节卡着不处理,会耽误下一环节的推进,同僚马上把责任推给你。
带来的好处是,朝廷的效率越来越高,官场的风气越发清朗。无能之辈显露无遗,没点强大的后台,真不敢占着茅坑不拉屎。
比方说负责绘制舆图的国舅爷张家兄弟。军机处参谋部专门费时间帮他们罗列工作计划表,张家兄弟只要照着计划表一步步做事。换成其余人,会被御史的唾沫星子淹死。
年轻官员们喜闻乐见风气的改变。但马文升等老臣一时间难以转变。
马文升望着本仁殿军机处的方向发呆,完全没有听到吐槽声。军事上的事,真的不需要文官们插手了。军机处成立前,他还能领兵夺回哈密。
如今,除了兵部,其余堂官多询问几句兵事就属于越权。
“哎~”马文升长叹一声,怅然若失。
吐槽的官员缩了缩身子,不敢打扰自愿留下加班的尚书大人。
和马文升一样感怀的,还有内阁唯一在岗的谢迁、并没有被通知参加廷议的首辅刘健、被同僚排斥的李东阳。
失去大权的内阁三阁老,连成化朝的‘纸糊三阁老’都比不上。
本仁殿军机处内一片喧哗,同对面漆黑一片的集义殿内阁形成鲜明的对比。
“鞑靼缺粮食,每年冬天都会来抢夺。他们的意图肯定是抢劫。”
“我不这么认为。河套让达延汗损失了右翼鄂尔多斯、土默特部两个三万户,永谢布部离心离德。如果这次再失利,他绝对会失去漠南的控制权。我们和达延汗交手多年,都知道他不是不顾一切的赌徒。这次他肯定有很大的把握能全身而退。弄不清这点,我们不可贸然反攻。”
“河套一战的辉煌战果,离不开情报信息的通畅。我们对各军的动向了若指掌,指挥的时候如臂使指。鞑靼铁骑被打懵,丧失了他们的快速机动性。”
“可这一次,未开战通信线路先被弄断。国内一定有鞑靼的奸细。”
现场的气氛徒然凝重。
弘治帝缓缓开口:“河套曾发现白莲教信徒的踪迹,抓捕时被他们逃入草原。不排除白莲教和鞑靼勾结的可能。”
白莲教和明朝立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历代大明皇帝的心腹大患。
弘治帝可以放手让儿子与文官们博弈,因为这无法触动老朱家的统治。但对于白莲教,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挑动弘治帝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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