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是个不爱或者说是懒得计较的人,只要他人不犯到她手上来,不触及她的逆鳞,她都是很好说话的。
就好像白天在酒楼里特别关注她,甚至带了些偷听性质的人,她也是没有放在心上。
她却不知,此刻那被青篱喊作长舌妇,口舌之毒号称南洲一绝的人,此刻正吊儿郎当地坐在一墙之隔的东宫,拿她今天做的事情当做谈资说给别人乐呵。
一只薄皮铁质,大约有一个浴池那么大的浴桶,桶中的水滋滋地冒着气泡。水面上飘浮着袅袅的雾,分不清是到底是冷霜还是热气。
浴桶底下和周围,堆着的一层层砖石般厚厚的冰块正缓缓地融化成水,在屋里肆意横流。
地上很快积了一层水,那冰块却还在不断地融化着,越来越少。
浴桶中,男子靠着桶壁坐着,本该瓷白的肌肤,此刻却呈现出不正常的深粉色,就如同即将蒸熟的虾。
冷热交替中,他身体滋滋地冒着白气。但人却双目微敛,神情平宁,安详到仿佛只是睡着了过去。
卫显之当然知道他没有睡着,那样的折磨下还能安然入睡的,不是圣人,只能是死人。
他只是习惯了那痛罢了,而自己看多了他这副样子,也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不止不担心,还悠闲地翘起二腿郎搭在浴桶边的小几上,就着美酒享用着美味糕点的同时,还随手撕开被雾气染湿的衣裳扔到一边,调笑道:“居然当众说让独孤倾歌滚蛋,哈哈哈……无忧,你是没看到她刁钻的样子啊,否则就绝对不会同情她了。”
浴桶里闭目养神般的人没有理他,卫显之也不介意,仍旧哈哈笑着自得其乐地说道:“你说那个杜秋脑子是不是不太聪明,明明知道有那么多人看着,还回敬得这么不客气。那几位可都不是好得罪的人呐,她这不是找死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作死。没错,她就是作的一手好死,真想看看她要怎么收场啊!”
独孤永夜难得地掀起眼皮,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却是没作声。
他想,卫显之若是知道她懂花药,知道她身边的婢女和车夫都是不世高手,且懂得都跟他一样是超出这世界范筹的上古武道,就一定不会觉得杜秋同时得罪独孤倾歌兄妹和雪城郡主是脑子不聪明,在找死了。
浴桶边缘和底下的冰块融化速度越来越快,独孤永夜头上汗如雨下,皮肤越发的红了。
门边候着的玄灵抬手打了个响指,立即就有一队黑衣侍卫搬着硕大的冰块走进来,挨着浴桶边缘码上去,摞了一层又一层。
没一会儿,除了卫显之坐着的这把椅子的位置,浴桶周围就被堆满了。
独孤永夜面上的红色这才稍退了些许,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露出任何的不适之色。
哪怕是早已习惯了的卫显之,这样看着都忍不住心头发紧,他不解道:“你原来在城郊的寒潭散毒效果不是还行吗?为何现在都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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