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唐若白一直很努力想要得到父亲的肯定,因为在他看来,父亲是那么威风的人,如果能让父亲肯定他,就代表着莫大的荣耀。
父亲是他的榜样,也是他努力的目标。
直到慢慢长大懂事,他才明白,父亲对他的期望是什么,又为何总是严格地要求他。
当唐振钦说出这番赞美之词的时候,唐若白发现,自己却并未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因为他发现,父亲已经老了,脸上皱纹横生,头发也花白一片,如今因为伤重而无法起身,他只能趴在床头仰望自己。
他犹记得自己一直都习惯仰望父亲的,哪怕后来他长得比他还高了,也没有意识到,父亲竟然日益衰老,不再是需要他去仰望的高度。
这样的认知,让唐若白有点措手不及,仿佛心中那棵高大的树轰然倒塌了一般,只觉得慌乱和无措,还有浓浓的悲伤。
他戎马一生的父亲,他战功赫赫,足以名垂青史的父亲,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身为人子,如何能不心酸?
唐若白红了眼,需要极力隐忍才能避免落泪。
他害怕的是突然有一天,这棵大树不仅要倒塌,还会枯萎,归于尘土。
从前不敢去想的,也从未去想过的关于死亡的事情,第一次赫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不,请那一天尽可能地来得慢一点,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悠悠也肯定没有。
他们的父亲,应该一直高高地坐立在马背上,手持一杆漂亮的银枪,穿着闪闪发光的银色铠甲,威风八面,横扫千军,所向披靡。
“爹,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你的腿,你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唐若白忽然道。
唐振钦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腿,哑然失笑,道:“傻孩子,你怎么也跟悠悠一样,一双腿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一辈子卧床我也乐意!”
唐若白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那是他内心的坚持,他不希望父亲倒下,也不希望意识到他的苍老和衰弱,这是他心里的固执的念头。
唐茗悠一觉睡醒,忽然抖了一下,一阵恐慌,然后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就更加慌乱了。
她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出屋子外面,恰好看到坐在庭院里的唐若白。
“哥哥?”唐茗悠这才想起,自己被唐若白带回来了。
唐若白回头,看到她的样子,无奈地道:“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鞋子也不穿,要着凉的!”
唐茗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慌忙又跑回去穿鞋,这一次整理妥帖了才出来。
“哥,爹呢?”唐茗悠问。
唐若白道:“还不是在屋子里嘛,你在他面前哭着睡着了,他心疼得要命呢!”
唐茗悠脸色羞红,道:“他睡了吗?”
“嗯,喝了药睡下了,先别去打扰他,我们俩谈谈!”唐若白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还体贴地放上了软垫。
唐茗悠坐了下来,问:“要和我谈什么?”
“谈谈你的事情!”唐若白直接道。
唐茗悠问:“我现在还是钦犯,是不是迟早还得回天牢去?”
“你在想什么呢?我都来了,还能让你回那个鬼地方?”唐若白不满地看着她。
唐茗悠吐吐舌头,道:“可也没办法啊,我毕竟是……哎,反正太后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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