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完全没把这些擦肩而过的路人当回事, 在田坎上等了一会儿江画眉还没下工,从村小那边放学回来的江河却是已经拎着个漂亮得跟艺术品似的竹篮, 手里握着一把尖头小木锹过来了。
“祁哥, 咱们去找折耳根吧,姐姐他们还要一会儿才能下工呢,顺便再去昨天打完稻谷的那边看看有没有螺蛳。”
家里去年秋天在张奶奶那里换的小鸡崽已经长大开始生鸡蛋了,祁云生日那回留下的老母鸡也为了给小鸡仔们腾位置,之前过年的时候就给宰了。
因为一家定了只能养五只, 所以江画眉再是可惜,之前祁云从镇上得的那两只作为奖励的老母鸡都已经炖好下了肚。
曾老他们那里还端了一大盆过去,没办法,这天气实在放不住。
数量有限, 那想要更多的鸡蛋,肯定只能在质量上硬性的往上提, 所以江河作为家里现在唯一“吃闲饭”的成员, 家里那五只鸡的“营养餐”就由江河负责了。
祁云看了看今天已经割下来放倒的稻谷秧, 确实还要忙一阵才能脱完粒,这才又跟江画眉说了一声, 跟江河一起去找折耳根和鱼虾虫子去了。
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如何的,水月村的野生折耳根多半都是长在田坎上,有时候还会发生小孩儿挖折耳根把田坎都给挖塌的事情。
这秋收农忙季还能这么悠闲的,全李家镇估计除了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人, 怕是也就只有祁云了。
连带着江河都不用像其他小孩儿那样放学回家就跟打仗似的跑回来帮着大人干活, 因为家里的活都被祁云给包了。
因为祁云, 又有个干活厉害的周国安,现在江家的日子谁不羡慕?
祁云这边等着曾老他们交检讨书,可不知道他随口说的那几个要求愁坏了多少人。
周庆当初好歹也是在初中教语文的,就因为跟学生们念叨了一句“君子如玉”,然后这回批孔就把他给逮着了。
周庆也还算好,没受多少罪就被祁云带到了水月村,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教教书领工资,可自己干活挣工分,也是为自己挣口粮。
而且大队长还说村里准备开个村小,到时候他们这些老师还是需要去教孩子们,没工资领但是有口粮,只在周末下地干活挣点额外的工分换粮食也能在过年的时候换猪肉。
周庆抠着笔杆子勉强写了一篇五千字的检讨书出来,曾老那里许久都没动笔,一直在看祁云拿给他们的“参考书”——《国风》上的一片文章。
按照祁云的说法,让他们尽量把文风往飘渺上靠,别动不动就留下实锤给人抓,最好就是乍然一看特别可靠诚心细细一追究其实都是虚的模棱两可的。
“曾老,您看我这能过关么?”
一开始祁云也没拿参考书给他们,周庆很是自信的挥笔一写,交上去让祁云看了之后祁云沉默半晌,拍了这本参考书给他们。
周庆拿到杂志看了一遍那篇文章,一开始还不知道那就是祁云自己写的,看完之后感慨万千特别欣赏。
结果回头队伍里的一个大学教授一看,也是忍不住沉默了片刻,然后告诉周庆这篇文章应该就是祁云写的。
“归自云深处”,一个带了“云”字的笔名还不足以证明这作者就是祁云,主要还是这位汤教授从那别具一格的文风里看出来的。
这会儿虽然文人之间都比较那啥,可再清高自傲也要扯块谦虚的布头遮一遮,像祁云这样不故作谦虚的文人,跟外面那些文化人真是好不一样!
直接就用他自己的文章来教他们,这得有多自信啊?
“自信也是一种强大。”
曾老笑呵呵的说罢,将那本杂志接了过去,然后认真研读去了。
见曾老都决定学习参考,周庆也没办法,只能又重新战战兢兢的写完一篇检讨书,这会儿还不敢像之前那么有自信的往祁云那里交。
主要是周庆也发现了祁云那绝无仅有的强大无比的自信心。
曾老他们如何研究重写彼此讨论借鉴祁云一概不知,反正清闲的写写文章收收信件汇票,再想办法哄着小姑娘跟他拉拉手挨着亲近一会儿。
第三天祁云收了二十篇检讨书,换上整齐的衣裳,跟李晓冬一起赶着马车去了公社。
村里还忙着收花生挖红薯,所以周国安他们都没空一起去,等到了公社,李晓冬还有点儿紧张呢。
毕竟这下放的知识分子在他们村可是好吃好喝好住的一点没受到“改造”,至于说要给曾老他们进行思想再教育的祁云?
这货把曾老他们领回来之后几乎就没怎么管过,李晓冬都怀疑要不是曾老他们就住在他隔壁,祁云能见都不去多见人家一面,完全做到放任不管忽略不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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