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遭遇,瑶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陪坐。卢文栋低着头,吸了一下鼻子抬起头说:“最叫我想不通的不是这个。”
“那是?”
“我想不通为何先祖不愿庇佑同门!师弟伤的那样重,她说带走便带走,丝毫不怜惜晚辈!吾等……我这心……难道她成了仙便忘了自己也是身出玄宗门,若无师门栽培也成不了九重天高高在上的仙!”
听到这一番激愤,瑶山也知卢文栋现在在气头上了。但他此时如此愤怒,瑶山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顺着他的话头问:“不知……令先祖是?”
卢文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正是八重天的芷螺仙奉。听说她是奉了亓涯仙君的命令来调查这件事。想不到这些上仙……如此冷酷无情。我都不知成仙有何价值了。”
听到是芷螺仙奉,瑶山也不说话了。
这姑娘分明是喜欢亓涯仙君喜欢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为了她的仙君,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封仙大典出了这样的事,她大义灭亲,草木皆兵简直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鉴于芷螺仙奉给自己添的麻烦不少,瑶山对卢文栋师兄弟的遭遇可以说非常同情了。于是道:“你既然来了这里,不妨在我这里留几日?散散心,解解闷都好。或者,咱们去找舒元喝酒去?”
发生这样的事情,瑶山确实意外。他看卢文栋此时神情恹恹,便知一番宣泄后,他依旧心情不佳。于是便有意安慰他几句,邀请他在瑶山留下散散心,又或者一起找好友玩乐。
卢文栋也不推辞,站起来一拜说:“恭敬不如从命,谢侍主收留。”
“我可没有收留你,”瑶山替他续了一杯水,“只是你之前说过,想要遨游四海。不若就从我这瑶山开始?我自认此处的风景还是能入眼的。”
“想不到这等期望开始的竟如此仓促。我尚有遨游的机会,可惜了我那些师兄弟,一朝得到如今却是惨死在魔物手下!”
卢文栋极是愤恨,狠狠一拍桌子!
瑶山想了想,也觉此事甚为悲惨可惜,只能尽力安慰他说:“魔物闯入八重天,此事上界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仙君都到场了,他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卢文栋并不相信这话,沉默一晌,低头一叹:“那些师兄弟本来会是要替他效忠的。如今失去助力,又损了颜面。若换做是我,也要将这些损害我权威的魔物给斩杀了!”
听卢文栋这口中许多怨愤,倒像是冲着亓涯仙君去的。
瑶山眨了眨眼睛,心里觉得亓涯也不是那种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去决断对错的人。毕竟自己做过那么多冒犯他的事,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了他一拳,亓涯都没把自己怎么样。还说话算话帮自己找到了茱萸和青麻。
并非是那等不怜惜弱小之人。
说起来,我好想还没有与他道过歉……瑶山垂下羽睫暗想。
不过正在这个当口,说这些话有些跑题也无关紧要。毕竟此事之中受伤的并非自己,而是卢文栋,实在不用多说自己如何,否则听上去倒有些像炫耀自己和亓涯仙君不一样的关系——而这正是瑶山最避之不及的东西。
没头没脑的胡思乱想一番,瑶山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摇走,再一次说:“卢兄便在这里留两日,我带你去看看瑶山的好风景。”
卢文栋大约真是对上界有些心灰意冷,垂着头默然应下,不多说话。瑶山照顾他的情绪,将空间留给他一个人待着,自己走到后头去了。
方才身上那件衣袍他随意放在石台上,现在他捡起来预备收好。瑶山拿着这袍子,心道:自父神去后,除了茱萸青麻便也无人顾我冷暖。卢兄这一举,叫人心中倒也有一二分暖意。若要找真心人,便要找这般会关怀人的才好。二人彼此体贴,方才不生怨怼。
想到这里,瑶山笑了笑:“若叫父神知道,他会不会夸我一二句?”
记忆之中,他总记得父神说过自己调皮爱闹,倒不曾夸过自己会关怀人。然而,父神离开这么久,是否想过被留在瑶山的自己也终于从胡闹样子知道要关怀自己,要关怀他人了。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想这些作甚。”
瑶山一叹,将手里的袍子放进柜子里,就像是收起一摞散落的记忆一样。
“我已经不敬了!”那男子喊道,“有本事他进来咬我啊!”
见自家侍主这么一副样子,茱萸是真的知道这是劝不动了,只好摇着头上的红果子,委屈地说:“好吧,那我就说你病了,在休养。”
茱萸期期艾艾地出去了,瑶山侍主的另一个侍童青麻端了一杯山泉水过来,递给榻上的年轻男子,说:“侍主啊,这三世情劫才过了两世,还有一世呢。上界肯定不会让您说不干就不干的。这么拖着不是事儿,您得想个法子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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