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在抱怨的时候,李世民却正在巡视着整个驿站。
大隋南北的驿站,都是由兵部拨款,由十六卫府管辖。所以驿站的主官,也被称为‘驿将’。
此外在他们落脚的这处驿站里面,不但有直属于附近鹰扬府的驿兵三百,周围更有着土石修建的围墙,可以当成一座堡垒使用。
这算是北地的特色,魏周时代的遗留。因五胡乱华之故,中原兵戈不绝,也导致四境贼匪成群。而这些位于野外的驿站,除了要为朝廷传递消息,负责沿途的将官住宿之外,还要承担一些军事职能。比如屯粮,还有确保附近道路,甚至商路的安全等等,
即便如今天下一统,北方这些驿站的功能,也依旧保持的很好。尤其是近年百姓逃役,盗贼再次蜂起之后,各个重要驿站的驿卒非但未被消减,反而增加了不少。
这就是李世民敢于将这里作为宿营地的原因,不但舒适,也足够安全。
可他也同样担心这驿站本身会出问题,比如有奸人内应潜伏,在食物中下毒,或者干脆这个驿站内的人员被替换什么的,所以在入驻之后,他总会仔细巡查一番。
其实这个事,他大可交给部属去做。李玄霸与几位禁军同袍不甚可靠,可李岩与窦忠贤这几位家将,却还是值得信任的,一旦有命,总会尽心尽力。
可李世民却还是放心不下,不知为何,总之越接近太陵,他就越感觉心慌意乱。只有如此,才能缓解一二。每个驻营落脚之地,李世民都要用自己眼确认的安全之后,才能安心入睡。
而此时李玄霸提出的疑问,他一时间都没法回答,最后只能苦笑:“二弟你当我不肉疼?这毕竟是为兄用血汗赚来的真金白银,如今却如水一般花出去。”
李世民发现自己说到‘血汗’二字的时候,李玄霸明显撇了撇唇角,显露出了不屑之意。他却只当没看见,继续语重心长的说着:“二弟你可曾注意到下面的士卒?在函谷关前的时候,他们精神抖搂,会很警惕的注意周围动静,军阵队列都无懈可击。待过了函谷关之后,他们看在你二哥提供的伙食份上,也还算尽心。可到了今天,却有很多人松懈了下来,”
李玄霸仔细回思,发现还真是这样。他的那些部属,今天上路的时候就很散漫,完全是例行公事一般。他不禁恍然而悟:“原来如此,这就所谓用兵之道,一张一弛的道理么?”
“正是如此!”
李世民很欣慰于李玄霸的悟性:“这些人都与你一般,打心底不认为这一路会出什么事情,我这个主官,其实是多此一举。所以开始有我军令压着,还能凛然遵命,可等到时日久了,这绷紧的弓弦,就会自然而然的松掉。不过若能让他们在这里多休息半日,那么明天我再强调军令的时候,下面那些将士的注意力,又会恢复过来。”
“二哥你用兵的本领,我可能一辈子都学不来。”
李玄霸皱着眉头:“可我觉得,二哥你这次确实是小题大做了。便是没有太陵卫,这附近也有这五个鹰扬府,还有我武功李氏的诸多世交。他们没在潼关之前动手,难道敢在这里动手不成?”
需知这太陵,就在武功县与美阳县的边境!距离李家的根本之地,都不到五十里。
而这关西之地,也是大隋的根基所在,是府兵建制最为密集的地方。
除此之外,这附近还有诸多地方上的世家豪族,都豢养着大量的私兵与家将。而这些鹰扬郎将与豪族之主,无不都与被尊为关西顶尖将门的武功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一旦有变,只需以李氏的信物求援,轻而易举就可在这附近,云聚上万府军,百位以上的五品强者。
此外光是他们的封地,大庄镇那边就有七位修为三品的家将常驻,此外附近几个叔伯家,也实力不弱,似李师真李师符这般实力的家将,也有十余人之多。哪里能容的宵小放肆?
“话虽如此,可前次皇后遇袭,不也在白马寺不远,距离皇城也不到一百二十里。这两个越来,这些逆贼更是绣衣卫与司隶台的眼皮底下作乱。这些人既有如此胆量,你我怎能因此地就在自家附近,就放松警惕?”
李世民说到这里,又微摇着头,没再试图说服李玄霸,只是苦笑道:“二弟你就当我任性一次怎样?不如此,我不能安心。”
李玄霸果然没再说话,只是斜睨了李世民一眼。心想自家的的二哥,怎么就变得胆小如鼠了?
李世民这一路上的作为,可没法以‘谨慎’二字来概括,以前不像这样的。
不过当想到李世民这几个月以来的经历,李玄霸也就释然。自从他们自吕梁山入京以来,就连续遇袭,二哥他多半已成了惊弓之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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