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开封城的五丈河往东去,就是宋朝的东明县,它也属于开封府管辖。
知县叫贾蕃,这个人也许没什么名气,但他有一个很有名气的岳父,那就是范仲淹。
但整件事肯定与范仲淹无关了,说不定范仲淹如果活着,他看到他那些志同道合的君子们脱化成这个样子,能气得活活吐血而死。
开封府现在执行了免役法,事情就从免役法引起。
这天早上,忽然开封府衙前涌来一千多个老百姓,这时候包拯也死了多年,开封府早恢复了原样,不象包拯那时将大门毁去,让百姓自由告状。
因此这些老百姓小心翼翼地站在衙门口,对着大铁门外的衙役说,我们要告状。
然而铁门始终关闭着,新府尹并不受理他们的告状。
新府尹是谁,神童刘庠,这也是一个很名气的大臣。王安石曾经刻意嘱咐过他家的门房,其他客人来不见,如果是刘尹来,立即通知我。
有人听到后便对刘庠说,王公意如此,你应当去见一见。
刘庠便说,见之,我说什么?自他执政后,未尝有一事合人情,如果他与我说起青苗免役,我用什么应对?
好了,先将派系分清楚,这件事便能看懂一点。
然而百姓不知道这中间乱七八糟的关系,他们在等,刘庠越不受理,百姓怨气就越大,这时候边上忽然有人指教他们,你们找府尹不管用,应当去找主持变法的人。没有这个免役法,你们能受害吗?
一千多个老百姓在这个好心人的指点下,一下子冲向王安石的家。
这时在刘庠有意拖延下,整整拖延了大半天,官员都下值了,才有人“提醒”这些百姓,百姓的怒火可想而知。
一千多个老百姓一下子将王安石的宅子围住。
这是太平时光。那个官员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这时若是王安石此时应对失措,或者逃跑,他这个首相就保不住了。
不过面对着一千多个愤怒的百姓,王安石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从宅子走出来,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很是冷静。
他终是国家首相,只要有胆色站在这里,百姓还会感到畏惧的。所以百姓停止了吵闹,有人答道,我们都是五等户,但免役法到了东明县后,忽然间他们全部变成了三等户。
首先说说免役法的摊派,因为各州县贫富情况不同,百姓收入花销也不同,物价更不同,所以是根据各州县的实际情况去摊派。
差役法的执行对象是三等户以上的人家,最少明面上是如此。所以免役钱也是主要从三等户以上摊派,越富摊派的越多,多者上等户能摊派到数百万钱,也就是一年得支付几千贯免役钱。想一想青苗法一年摊派的那点青苗贷就引起的轰动吧……
但也是无奈,全国那么多差役,全改用了募役,还想多余一个宽剩钱,摊派得少,那可能吗?
因此在史上熙宁九年仅是役钱就摊派了六百五十万(贯匹石),并且不止如此。一是这是役钱,因此石束占的比例不高,多是贯与匹,也就是以钱与绢为主。因此实际数额大于贯。其次除了这个役钱外,还有三百九十万宽剩钱。因为成都府路富裕,仅是熙宁六年到九年间,宽剩钱就摊派了六百多万贯!
就是如此,那时整个宋朝还没有全部执行了这个新役法。
况且这是国家统计上来的数据,下面的贪污同样没有包纳进去。也就是其实际摊派的数量可能是其一倍半。
再说富裕,开封府地区无疑也要算富裕的地方,所以摊派的数量同样不少。
东明县一下子将这些五等户百姓变成了三等户,那岂不是要了这些百姓的命?
这个问题十分严重,东明县在哪儿,就在京城边上,想一想新法执行,京城边上的都会扭曲成这样,那么余下地区会变成什么样子?
东明县这么干,分明是想彻底毁掉新法,不过他依然很冷静,问,你们来东明知县知道吗?
百姓想了想回答道,不知。
王安石便说,既然开封府不受,那你们去御史台投诉。
这是标准按照程序办事的,无可挑剔。
这些百姓又去御史台,御史台是杨绘,他搪塞道,本衙只受理官员纠纷,你们这些平民百姓与御史台无关。这岂不是胡说八道,御史台在宋朝相当于什么,最高检察院兼最高法院,百姓冤案的最终受审部门,怎么与御史台无关呢?
但这些五等户百姓哪里懂,他们上诉无门,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离开京城。
他们一走,杨绘立即来了精神,第二天便上书,役钱按照户等财产高下征收,因此这个甄别应当由本县,本县须凭户长,里正,户长里正须凭乡里,自下而上,才能得实。但现在不是这样,而是司农寺在京城里大笔一挥,然后强行向各县摊派,甚至都不看朝廷原来的户薄,就摊派到各县,所以才出现这幕闹剧。
其实在这里,杨绘等人也犯下一个严重错误。
那就是新法确实在敛财,再加上执行能力,所以推广下去后,东明县绝不是个案,只是背后可能不会产生阴谋,规模也不会有这么浩大,更不会震动京城。
然而杨绘将矛头指向了司农寺,原来王安石设了三司条例司,在文彦博韩琦反对声音中,三司条例司废除了,改成中书条例司,但放在中书十分不便,因此王安石将这些权力又向司农寺转移,虽然决策权不及原来的三司条例司,可它包括了执行权,实际权利叠合起来,已经超过了原来的三司条例司。
王安石听到后,反而长舒了一口气,于是他在家装病,反正一不高兴了,一起生病了,韩琦、陈襄、文彦博、王安石……
然后派人暗中打探事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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