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宋朝刑不上士大夫,不管这个来历是从哪里来的,但从宋真宗后还真没有杀过士大夫。况且欧阳修那不是普通的士大夫,而是天下文学领袖,中书三号宰相,实质的二号宰相。
赵顼都写好了手诏,也感到不是那么好杀的,想了想,将这个手诏派人送给了他的老师孙思恭,征求孙思薛的意见。
孙思恭一看傻眼了,皇上干嘛,贬就贬吧,不能杀啊。于是立即匆匆忙忙进宫,替赵顼分析厉害关系。不是杀一个欧阳修那么简单,整个大宋会会震荡。
不是欧阳修能值得宋朝为之震荡,而是这意味着宋朝刑不上士大夫的这个制度将会破坏,士大夫与官家共治天下的制度也会被破坏,那么所有士大夫会群起夹攻的,不是攻击蒋之奇,而是直接攻击你。
这一说赵顼沮气了。
他又想到了王巨所说的话,为什么宋仁宗庇护不了狄青。
于是派人去枢密院又将蒋之奇与彭思永的奏子取来,连同欧阳修的奏章一道交给中书处理。
文彦博这才捶胸顿足。
为什么交到了西府处理,一边是御史台的人,一边是东府的人,只好交给西府处理了。但是文彦博想不惹骚气,想坐山观虎斗,赵顼只好重新交给东府处理。
但这也不是庇护欧阳修,而是按步就班,一步步来。主要文彦博不配合啊,一配合,马上赵顼可能立即倒欧阳修,再倒韩琦。两人一倒,文彦博岂不就上位了?
所以这时候文彦博心中那个悔啦。
到了中书,韩琦将几人奏章打开一看。
他比赵顼可老到多了。奏章上写了两件事,一是濮仪,二是通奸案。濮仪不能问。这一捅更被动。那么也不顾欧阳修感受了,就专门抓住通奸案询问。
彭思永知道韩琦这个位子不会长久。可是韩琦为相多年,积威仍在,韩琦一步步逼问,传达人姓名是谁?是那个人将这件事送到你们手中的。
彭思永嚅嚅说道:“韩公,我年老昏缪,记不住传人姓名了。”
“记不住姓名,你也敢让蒋之奇弹劾?”
“韩公,祖宗家法准许御史以风闻言臣。所以广聪明,开言路。若必问其所从来,然后罪之,则以后不会再有人敢以风闻言臣。如果韩公要处罚就处罚我吧,我宁从重谪,也不忍塞天子言路。”
“风闻言事等同胡说八道?我看你越活越回头。”韩琦不客气地说。
这就说得很重了,彭思公也被说怒起来,说道:“韩公,大臣朋党专恣,非是朝廷之福。”
你们不但搞朋党。而且很专横。
说完一拂袖离开东府,大不了就来贬我啊。
主要彭思永过于畏惧韩琦,否则就咬住这个大臣朋党。这个专恣,还有濮仪,韩琦往通奸案上扯,彭思永往这上边扯,韩琦说不定也会怂了。
但彭思永现在还没有想到,不过一个大臣朋党专恣却点中了韩琦的要穴,他也不敢再问下去,省怕事儿越扯越多。
不过他在心中幸庆,还好还好。文彦博没有发力啊,否则这次惨了。
欧阳修只好再次自辨。之奇以大恶诬臣,臣本以为朝廷不用推穷即能判别真相。立即有所处罚。然而却累加诘问,那就问吧。
好大的怨气。
大约这件事恐怕是假的,还不及张氏那件事来得真实,所以欧阳修真急了。
后面接着说,问的结果是没有说出所说人姓名,但臣为国家宰执,动系国体,不幸枉遭诬谄,还望朝廷推查抓捕,找出此人,推究虚实,使罪有所归。
不过这时候他也忘记了当初他是如何整狄青的,那比通奸案还要恶劣,什么妖蛾子都让他们这些士大夫诬蔑出来。
他的亲家吴充也坐不住了,欧阳修就算了,自己女儿岂不更屈,于是上书请求赵顼派人查辨虚实,明示天下。
他们这边在行动,御史台那边也在行动,知杂御史苏案、御史吴申也随着上书弹劾欧阳修。
然而这几个御史瞎搅和,比如吴申,可能他与吴充是同为建州吴氏同宗子弟,因此不好在通奸案上多做文章,于是将枪头对准了邵亢。为什么对准邵亢呢,因为邵亢在赵曙朝时,与欧阳修同修起居住,关系很好。
因此他上奏说,我听到一件事,先帝大渐时,邵亢曾经提议垂帘之举。
这是很危险的,一旦垂帘,不是高滔滔垂帘,而是曹太后垂帘!到时候赵顼明为皇帝,实为皇子,说不定朝堂有人用濮仪之争捣鬼,赵顼这个皇位就拿掉了。
如果赵顼是赵曙这个滚肉刀,这道奏折说不定就起了作用,关健赵顼觉得父亲对不起赵祯,对不起曹太后,所以这道奏折呈上去后,非但没有作用,还坏了事。
赵顼看到后,一看事情有些不妙,怎么越扯越远,越扯越离谱,连垂帘听政也扯出来?还是不惊动曹太太吧。
于是复批注于中书,让彭思永说明白是何人传给他的。
为什么彭思永不说出刘瑾的姓名?一是刘瑾是他老乡,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二刘瑾也是听来的,甚至真正从那个人嘴中听到的都弄不清楚姓名了。就是将刘瑾供出来,也于事无补。
主要这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消息是薛良孺放出来的,若是知道,彭思永早就说出来了。当然过了很久后,彭思永知道了,大家也知道了,但那时再追究还有什么意思?
但说出来的后果,刘瑾官职小,在韩琦与欧阳修雷霆之怒下,什么可能都会发生。但自己扛着,韩琦能将他怎么样,大不了外放,还是一个知州。
所以彭思永死活不说,然后在心中琢磨着。难道畏惧于韩琦与欧阳修,小皇帝怂了。或者说自己猜错了小皇帝的心意?
于是彭思永上书,臣是御史大夫。凡有所闻,必须与僚属商议。因此对蒋之奇说出风闻之由。现在**不定,我当戒告蒋之奇不要再说了,若罪,臣无所逃罪,请处罚臣吧。
蒋之奇看到老大顶罪了,也上书,此事臣只听于彭思永,于是上闻。如果认为臣不当用风闻言大臣事。臣甘愿与彭思永同贬。
赵顼只好将两人贬出朝堂。
然而不久赵顼就后悔起来,大好的机会怎么错过了?这样下去,谁还敢弹刻欧阳修与韩琦哪?因此对吴奎说道:“蒋之奇敢言,而所言**。既罪其妄,欲赏其敢。”
吴奎说:“赏罚难并行。”
你可是皇帝,怎么轻易地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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