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刚说出口,云定初就后悔了,这种话是明显的给他便宜占啊。
果然,入耳的便是调佩的声音,嘴角还泛起了一缕玩世不恭的笑意。
“多的口水都吃了,还在乎这点。”
口水?轰轰轰,她感觉自己的脑袋眩晕到不行,这货居然把接吻那么美好的事儿说得这样难堪。
够恶心的,他吃了她许多的口水,在乎这点儿,主啊,谁来救救她。
真有些受不瘫王日日与她暖昧了。
事事想着占她便宜,甚至还经常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只要一提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他都有现由反驳。
说他并不喜欢她,只是相互利用彼此,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大眼瞪着小眼多无趣,在说,如若别人知道了她们相处的方式,知道她们并没有圆房,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说不定会生出许多的事端,先讲皇宫的云皇后,还有相国爷夫妇,如若知道他们不是真夫妻,甚至至今还没圆房,肯定会拿这件事整出许多的幺蛾子。
虽然这话有一丝威胁的味道,可是云定初细细一想,这件事还真不能让云雪鸢等人知道。
巴蜀在封劂的南北边,途经县郡、河封、南圣等十几座呈蜿蜒如蛇形的城池,长途跋涉了几天几夜,一行终于顺利到达巴蜀。
马车刚驶进了巴蜀,北襄王伸手掀开了轿帘,便看到了有人骑了一匹黑色通透的骏马带着一群将士跑出城门。
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长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身披黑色的披风,整个人看上去威武不凡,贵气逼人,唇角蓄着两撇胡须。
“奴。”在马儿离马车几米之处,伸手勒住了马缰绳,马儿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厮鸣。
由于他勒缰绳的急,马儿是硬逼着停止了向前奔跑的步伐,在原地迅速转了两圈才稳住了向前奔跑的身子。
“大哥。”
“七弟幸苦了,你嫂子已经盼了多时,终于将你与弟妹给盼来了。”
看得出来,庄王是高兴的,毕竟,云定初来是为了给他儿治病。
而他的儿子薄恒世子,他们夫妇已经寻访了天下名医,儿子的病却没有任何的起色,这一次,他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名哑子弟媳身上。
“大哥,薄恒还好吧?”毕竟是一脉相承的亲人,东陵凤真还是挺关心侄子病情的。
“多谢七弟挂念,这两日不是太好,病情有所加重。”
“即是这样,薄恒病情耽搁不到,你赶紧带咱们回府,让定初为他整治。”“嗯。”庄王骑着马,刻意放慢速度走在前面带路,庄王府离巴蜀城门不远,当时修建庄王府时,先皇就亲自下过圣旨,要庄王修筑在巴蜀城最繁华的地带,也不知是不是先皇想弥补自己对庶出长子的亏歉,从庄王修筑的壮观宏伟气派来看,不说偏爱,应该说,让庄王来这富庶之地成为一个封王,在所有的封王中,巴庶算是最富饶的土地,巴蜀的街道即长,又充满了古色古香的味道,而庄王府就建在了街道中心旁边的一座老槐树下。
王府已修建了差不多二十年,然而,乍一看上去,感觉还是刚刚修筑的一般,长廊上雕刻的花案图雕工精细,花式多样,没有哪两朵花儿是完全相似的,可见当初修王府时,先皇并不在乎投注大量的银两,一搓巨资,不过是为了想卖一个心安。
据说,庄王的亲生娘亲,虽是先皇的一名小妾,名叫张莠东禾,她应该是在先皇尚未娶苏氏之前有染的女子,这名女子贫苦百姓出身,曾因无法葬得重病逝去的爹爹,故而披麻戴孝跪在街道上,就在这时,被一个当地的富商看上了,这名富商给了她几锭白银,她便以身相许,后来那名富商迷恋上了她美貌,便将她娶回了家中,只是,富商迷恋她的新鲜劲儿一过去,她就只能呆在房中独守空闺,整日还要受富商原配妻子的气。
先皇有一次带兵与敌军交锋战败,便带着落魄的人马经过,向她讨了一碗水喝,就这样,小娘子与先皇便相互看对了眼,互生情愫,当天晚上,俩人便滚上了床榻,没过多久,张小娘子便怀了孕,富商以为是自己的,生下来见是一个儿子,富商高兴极了,便替他娶名为天绝,意思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上天还赐给他一个老来子。
后来,富商知道了事情真相,还将张娘子俩母子囚禁起来,大富人家的男子哪一个能忍受戴绿帽,娘莠禾母子所受的苦楚自不必去细说,她含泪写了一封血书托人交给了正在因争抢地盘而打战的先皇,先皇东陵芷江这才派了一拔人马,救人之时,还将富商一家抢劫一空,这名姓贾的商人真够倒霉的,不仅被人戴了绿帽,小妾被人睡了,还为人家生下了野种,还白养了那么久不说,辛苦了一生得来的钱财全都被人抢走,慑于那一大群身强力壮的勇士,他也不敢声张,只求勇士们能饶过他全家老小性命,所有的钱财可以任由着他们拿走。
从此后,张莠禾就一直跟着东陵陵江南征北战,尽管在东陵芷江的所有妻妾中,她是最先为东陵芷江生下儿子的,但,终究因她的出身,以及她曾做过别人的小妾而难登大雅之堂,她的儿子便永远地与皇位失之交臂,不过,东陵芷江还念旧情,虽然后来他当了皇帝,妃嫔成君,个个貌美如花,她自知自己不可能比得了那些光彩照人的贵人才人秀女们,也就呆在自己的宫中安份守己,由于她从不谋害别人,也从不与人为敌,对任何都采取淡然的态度,先皇才对他另眼相看,她逝世后不到半个月,东陵芷江就让她的亲生儿子东陵凤泽来了巴蜀这肥沃的地方。
还为她的儿子修了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府宅。
其实,东陵芷江这样做是有一定用心的。
也许是为了补偿张莠禾,又或者说,只是为了想安抚长子东陵凤绝,明明是他的长子,是所有皇弟的亲大哥,却因母亲卑微的地位而不能走上九位之尊的皇位。
是人都不会甘心,想让他永远安份的方法,那便是给他天元皇最好的,在其他皇子之上,却又在皇上东陵凤意之下。
如果说王贤妃是东陵芷江最爱的女子,那么,这名张莠禾,便是他最欣赏的女人。
他欣赏她与世无争的淡然性情,对他从来都谦恭尊敬的态度。
许多时候,他只要一累了,或者说被政事骚得心烦,他都会到她的寝宫去,与她谈天解闷儿。
东陵芷江与这名张嫔妃,不像是夫妇,更多的像是知己。
只是,再精明的人也有算错之时,云定初怎么看都觉得庄王不像是那种面相老实的安份人。
从她第一眼在卞梁皇宫养心殿看到他,那时的庄王意气风发,带了许多贡品前去卞梁,想讨好苏后母子,没想东陵凤绝在养心殿不顾母亲在场,硬是因他是长兄,要将自己的位置让他,因这事触怒了苏后,苏后还差一点儿当众将他谋杀,要不是善良的东陵凤绝接过了那杯毒酒想喝,恐怕庄王早已不再人世了。
毕竟,那种场面庄王不可能不喝。
那时苏氏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她想要谋害谁,谁都逃不过,更何况,庄王是自己带着贡品进宫,关起门来打狗,狗怎么可能轻易跑得掉?
庄王是一心想要谋夺皇位,还是憎恨苏氏,是因为后面这个原因,后来,他才选择了抚最小的弟弟东陵凤意登基为帝。
这些都只是云定初的猜测而已。
下了马车,府里便迎出一群人,为首的女子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纪,身穿是淡白色衣衫,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举手投足间都不难看得出,此女子是一名兰质惠心,温柔贤淑的女子。
她便是庄王府的当家主母庄王妃。
这名王妃据说大有来道,是当初先皇在所有王公贵族大臣中挑了多时才选定的女子,她的娘家在荑国,是当荑国执政者想讨好东陵芷江,所以送了一名臣相千金过来与天元和亲的。
二十几年前,荑国小势微,对于日渐强大的天元根本不敢惹半分,生怕东陵芷江挥师北上,夺取荑国都城上郡,故而赶紧送来了一名在荑国来说身份显赫臣相嫡出千金。
这名庄王妃的确不愧是荑国相国之女,嫁与庄王后,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从不苛责下人,就算有人手脚不干净,她也只会采取说教的态度。
典型的相夫教子贤淑女人。
她嫁与庄王一年后生下了薄恒,张莠禾就是在薄恒满周岁时,听闻太医诊治出孙儿薄恒是脑瘫给活活气死的。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生子,居然是前所未见的脑瘫儿。
庄王妃甘玉姝也许是觉得对不起逝去的婆婆,带着孩子寻遍了天下名医,庄王妃的一生,除了生了个脑瘫儿外可以说是堪称完美的。
她有着最好的家世,嫁了夫君也不赖,虽说不是天元的皇帝,但,至少是东陵芷江的长子,十几个皇子中,只有她们所封的城池最富有。
前半生,庄王妃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也许是连老天都嫉妒她的幸福。
便赐给了她一个无所作为,遭世人唾弃的无脑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她险些没愁白了头发。
“七弟与弟妹辛苦了,我也备好了薄酒为二位接风,快些府里请。”
“见过大嫂。”
“见过大嫂。”
云定初见夫君向庄王妃行礼,自己也不能让人落了话柄子,要知道这里是巴蜀,不是封劂或者北襄。
这位大嫂庄五妃看起来端庄贤淑,待人接物能感觉得出是一等一的好。
同是相国千金,她不想输给人家。
云定初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庄王妃道,“嫂子,先不急着用膳,咱们也不饿,还是先去看薄恒世子爷吧。”
“弟妹远道而来,一路上马车颠跛,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赶路,是男人都承受不了,何况弟妹这纤细的身子骨儿,嫂子我可心疼了,先用晚膳休息一会儿,薄恒是老毛病,都十几年了,也不急这会儿。”
庄王妃温婉地笑说,将云定初夫妇俩迎进了庄王府。
“唉哟,姐姐,你来了。”
一记娇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然后,所有人便看到了一位纤细的美人,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迈著莲步,仪态万千地向她们走来。
事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女子与在卞梁相国府里的打扮何止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简直就是改头换面的云定初都快不认识了。
女人嘴角扯着灿亮的笑容,小嘴儿吧叽吧叽说过不停,“唉哟,二姐,早就听母亲说你们要来,妹子我还在叨念,数着指头,算着你哪一日离开封劂,又应该哪一日到,我粗粗算着日子,以为明儿你们才到呢,没想你们走得这么快,噢,对了。”
视线从云定初脸上掠过,停在了她旁侧的北襄王那张冷峻俊美容颜上。
“这好像是襄王,二姐的夫君嘛,妹子湘柔见过襄王。”
“不必多礼。”东陵凤真低垂着眉眼,似乎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神情也显得十分的寡淡。
“二姐,你现在可不得了,名满天下啊,咱们这庄王府,所有人丫头婆子都在传,说二姐一身医术非凡,连‘瘟疫’‘天花’这种绝症都能治好,真令妹子我佩服啊,二姐,薄恒世子天天流口水,流得我满身都是,不知道这病能不能治好?”
云湘柔当着众人这样奚落薄恒世子,庄王夫妇俩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她也不去看他们,径自幽幽又开了口,“二姐,如若你能将薄恒的病治好,湘柔我来生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都成。”
云定初淡淡地瞥了庄王夫妇一眼,见二位面有黯色,又听说云湘柔大婚之夜将薄恒世子踢下床榻的事,心里估摸着,云湘柔与庄王妃相处并不融洽。
看得出来,庄王妃温娘贤淑,她一直在隐忍而已,她是那种有学识,识大体的妇人,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再加上又有了他们夫妇二人在场,她是不可能与媳妇儿掐起来的。
“湘柔,薄恒是老毛病,不急在这一时,先请云王妃用了晚膳再说吧。”
语毕,不再理会云湘柔,脸上弥漫着温柔的笑容,“云王妃,请入正殿用晚膳。”
“没事,庄王妃,臣妾现在也不饿,夫君,刚才在马车上吃了得多,现在臣妾还饱着呢,要不,你先随庄王妃进去正殿用晚膳,臣妾先去瞧瞧薄恒世子爷,如何?”
“也好。”东陵凤真向她投去了一道别具深意的目光,然后,与大哥东陵凤泽客气了一番后,由张卫推着他离开了偏院,进入了正殿休息用膳。
见云定初执意要去黄轩阁为儿子薄恒诊治,不肯先用晚膳,庄王妃只得向身侧的丫头了一个眼色,然后,丫头便跟在了云定初姐妹的身后向世子爷居住的黄轩阁走去。
本来庄王妃想跟着一起去的,可是,云湘柔却在带着姐姐离开庭院时,笑脸盈盈地向她说了一句,“母亲,媳妇儿与二姐许久不见,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母亲就不必过去了,你随襄王与父亲进正殿用膳吧,至于,薄恒世子爷,臣妾会好好照料他的。”
在人前装得毕恭毕敬,纵然是庄王妃对这个媳妇有万千意见,也不能当着外人撤了她的台,所以,她只得咬牙点头同意。
伫立在庭院中,庄王妃望着远去的一对姐妹纤细的身影,眼里露出一抹担忧与焦虑,还有一缕暗芒悄然从眼眸底深处划过。
“姐姐,爹爹与大娘还好吧?”云湘柔与她并肩迈着碎小的莲步,以前的云湘柔仗着娘亲得爹爹的宠爱,在相国府中很是嚣张,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当然,只除了刘氏以及刘氏所生的两个子女以外,可以说,在相国府她就是地位最高的人了。
平日里,对下人非打即骂,只有下人稍微做了一点错事,她就会想出恶毒的招儿加以惩罚,她的观念说,治得越厉害,下人才会对她言听计从。
只是,经历了娘亲被大娘抛弃最终惨死,无依无靠的她最后逼不得已嫁入巴蜀,嫁给了薄恒。
“还好吧。”
云湘柔不过是想摸她的底细而已,云定初哪里又会不知。
轻轻地应答了一声,这声音有些模糊,云湘柔对胞姐的回答不甚满意,便皱了秀眉,“二姐,我可是听说,你刚才卞梁回了封劂。”
“对,刚从卞梁回了封劂,可是,我可回相国府,我这人吧,性格就是如初,别人不待见,我也不苦巴巴贴上去,从小大娘就不待见我,自己亲生娘亲不再人世了,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他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又哪里会不好?到是三妹妹我到是见了,在皇宫里过着养尊处忧的日子,皇帝也那么宠爱她,简直就是集万千宠爱一身,整个人比原来更容光焕发,统率后宫,母仪天下,是何等着的风光,连咱们相国府都跟着沾光呢,四妹妹,她以后可是要记入史册的,天元贞观第三代皇帝东陵凤意之后云雪鸢,嗯,咱们云府也会跟着名垂青史啦。”
云雪鸢不仅是云琛嫡出千金,又受新帝宠爱,地位显赫,如今的风光更甚于原来。
反观你云湘柔,死了亲娘亲,嫁给了这么一个脑瘫之人,灰败的人生显而易见。
同是相国府之女,同是云琛的血脉,人家的日子在天上,你的就是在地狱,云定初是特意拿云雪鸢与她做比较的。
果然,云湘柔唇际的笑意一寸寸就隐去了。
“三姐风光是应该的,谁叫我是庶出,而你二姐你又过早地死了娘亲,二姐,如若大娘没过世的话,或许卞梁皇宫母仪天下那个人就会是你了。”
果然是比原来聪明了,如若是以前,她这番挑拔早就气得云湘柔牙痒痒了。
今儿知道反过来挑拔她与云雪鸢的关系了。
“我从来没那种心思,其实,四妹妹,有时候,两袖清风,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淡的日子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人嘛,纵然你地位再显赫,权利再高,几十年过后,终究也是黄土一坯。”
姐妹说话间已经穿过过了亭台楼阁,步至了黄轩阁。
“夫君,你瞧瞧谁来了。”云湘柔兴高彩烈地冲着屋子里喊着,只是,那兴高彩烈的情绪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恐怕只有她心里最为清楚。
云定初跟在她身后走入黄轩阁正殿寝居,便看到了床榻上躺着一名男子,他身形极为欣长,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只是,袍子的衣襟敞开着,露出了好大一片古铜色的肌肤,腰间没系任何带子,便让袍子看起来松松垮垮,乌黑的一头长发披散在枕褥间,发丝如段绸缎,有一小绺缠在了他的颈间,还有一缕拂在了敞开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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