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五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他不敢把飞船降落,只能驾着飞船像游魂一样在宇宙空间里漫无目的地逃。他甚至不能停靠给飞船充能,只能在飞船能量靠磬前匆匆登上这个马上离开港口的空间站。
可是当空间站离航,他才发现,这是前往景点的摆渡,不过在太空里转一圈又要原路返回。他登机时进行的登记足够追兵发现他,他最后还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在这里他无处可逃。
想到马上就要被投入监狱暗无天日的日子,还有沙特尔无尽的嘲笑,他就感到绝望,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如果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这时,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封盈恺。他没有和封盈恺正式见过面,也没有过任何交流,但是身为敌对势力,他当然认识封盈恺。
——锐狮商会本来不足为惧,就是因为他才变成了难啃的骨头!
——贺拉斯家族本来就应该被他们打败,都怪他来多管闲事!
——他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都是因为他才会失败!
——他现在本来应该坐稳了佛兰德商会会长的位置,风风光光地谋得更多的权力,都是因为他才让他变成丧家之犬,东躲西藏!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走到了那个人面前……
封盈恺从来没有想过,罗尔克竟然会在这里下手袭击他。
当爆炸响起时,他脑中一片空白,机雷的当量比得上百枚□□,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大的威力,他根本躲不过。
他也没有防护罩,这个时代的防护罩相当于前世的防弹衣,谁平常没时总穿着防弹衣?
这里是公众场所,众目睽睽,又相对封闭,无路可逃。在这里袭击人,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他明知道双方之间仇怨很深,也并不惧怕罗尔克的靠近,因为就常识来讲这里的环境很安全。
但他还是低估了一个亡命徒的凶残程度,不是所有的人遇事都能保持冷静,不是所有的人遇到挫折都能重振旗鼓。他知道罗尔克很恨他,却没想到罗尔克竟然就这样失去了理智,竟然就这样铤而走险,竟然就在这里搞自杀式袭击。
冲击波震裂了地板,炸碎了外墙,燃烧了视线内的一切,呼啸的风声由室内流向真空的宇宙,玻璃碎片四下飞溅,被波及毁坏的密封仓一台台跌出观景平台。
一个人影猛然扑过来,将他撞开,死死地挡在他身前。
他被撞击带来的力道向后方冲去,他听不到声音,无论是爆炸的轰鸣,观景平台的崩塌,还是人群惊恐的尖叫仿佛都成了一部默剧,远远地从他的世界抽离。
四周变得一片黑暗,不再有观景台上的灯光璀璨,辉煌繁华,只有宇宙空间幽深嗜人的底色。来自星球与极光、明灯与火焰的各种流光在他眼前滑过,他的眼中只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兜帽自头顶滑落,满头流水般银亮的发丝飞散在空中。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扣住在机雷炸开前奋不顾身替自己挡下攻击的人。手中一片漉湿,寐骁的身后,一道道血线在失重中漂浮起来,然后又凝结成一滴一滴血红的露珠。
冷,很冷,从心底骤起的冷。
全身的温度在向空无一物的黑暗空间里流失。
手中也感觉不到应有的温度。
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一台被炸开了一半的密封仓从他身旁漂过,原本在那里面的游人被甩了出去,正在无处着力的真空里挣扎。
封盈恺手疾眼快,抬手取出凝固光发射器,将绿色的光绳缠在密封仓边缘的扶手上,借着这个力道,他抱着寐骁游进仓中。
密封仓已经严重损坏,根本不能再提供维生条件,但是那上面配备有应对紧急情况的救生工具和简易的宇航服。他一手拉住寐骁,用凝固光绳将他们二个和密封仓缠在一起,免得因为任何一点力道就在宇宙里被分开。另一手忙从密封仓里寻找着,从角落里将所有的工具都翻出来。
密封仓被爆炸损坏,这些工具也被毁了大半,他顾不上挑捡,窒息已经快要将他逼疯了。他抓起一个简单的宇航服开启装置给先给寐骁挂上,这种宇航服和正式的有不小区别,开启之后在人体表面形成一层橡胶膜一样质地却又不具真正实体的物质,将人套在里面。
穿上宇航服,突如其来的轻松让他忍不住呛咳起来。抬眼看到密封仓外,有同样被甩飞到宇宙空间的人在绝望地看着他们,封盈恺将仓里其他的救生工具、宇航服向他们扔过去。
脚下突然一晃,他们所在的密封仓被另外一台失落在宇宙里的密封仓擦身而过。在宇宙真空里,一点力度都能演变成无穷大,只是这么一擦却让脚下的密封仓整个旋转起来。封盈恺被带动得在里面跌跌撞撞,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一只手突然拉住他,稳健地,果决地。
眼前颜色陡然一变,不再是被密封仓的玻璃墙映成白花花一片晃眼的星光,而是冲到了外面,暗沉下来的颜色让他好受了不少。
抬眼,寐骁正握着他的手,将他救出飞旋转着的密封仓,将他们和密封仓束缚在一起的凝固光绳被抛在了里面。他们只有手握着手,维系着彼此仅有的联系。
身后,一股大力的冲击波向他们推来。一台可容纳十人以上的大型密封仓也滑落到宇宙中,正面撞上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台。
小号的密封仓在体积与力量的绝对碾压下化为了齑末,零零落落,向着下方布满极光的星球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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