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宁歪在凉榻上看书,没看几页,手心全都是汗。
小邓从外头进来禀道:“公主,皇上召你去养性殿。”
江若宁搁下书,洗了把脸,带着翠浅、小邓等人前往养性殿。
皇帝端坐大殿,莲贵妃一侧摇着锦扇。
慕容琪坐在左侧绣杌上,眉眼含笑,又自带着一股喜气。
容王坐在右杌上,面容亦有笑容。
“儿臣拜见父皇!见过莲母妃!见过爹爹,见过太子皇兄!”
皇帝道:“凤歌,玉鸾、雪鸾今岁都要出阁了,你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你瞧李观如何?”
从青溪县回来,一路与李观同行,感觉很踏实,何况她也不讨厌,早前还真是谁也没看中,后来听尚欢说过之后,潜意识里将李观当成一个夫婿人选,还是唯一的。
“李观甚好,凤歌很满意。”
早晚都得嫁,晚些嫁,倒不如早些嫁。
江若宁回答得大大方方,眼帘微垂,落在众人眼里就是害羞了。她重重一拜,“启禀父皇,儿臣想从容王府出嫁,让爹给我置备嫁妆。儿臣奏请父皇,儿臣请辞一些公主特权:公主的封邑,儿臣请辞;公主的府邸,儿臣请辞;公主的仪仗,儿臣请辞;公主往后的四季内务府例赏,儿臣请辞。儿臣愿以一个寻常富户人家的女儿一样出嫁,爹爹不必给我置备太多嫁妆,六十抬就好,父皇像其他功臣之女出阁一般,赏两抬圣物为嫁妆,再有哥哥们添的妆,凑足九十抬就成……”
容王见江若宁让他置备嫁妆,这是看重他,也是给他机会弥补,可一听才九十抬,立时不乐意,“统共九十抬,这怎么能成!不成!不成!爹给你预备上一百八十抬,至于皇兄这儿,请皇上瞧着办吧。”
江若宁唤声“爹”,“九十抬已很多,凤歌很知足。”她停了片刻,不紧不慢地道:“我上次去青溪县,让我感悟颇深,河家贫寒之时,一家人相扶相携,后富贵之时,却斗得你死我活。钱财够用就行,九十抬嫁妆与那些山野村女相比,那就是遥不可及的梦。她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娘家能有几两银子的嫁妆。”
她款款福身,“儿臣奏请父皇,请将儿臣宫里的布帛财宝折成银钱,儿臣想为奉天府一带的贫苦村女赠送嫁妆银子,但凡年满十六却因家境贫寒而不能出阁者,凤歌愿意给她们每人赠送三两银子。
一人三两,在我们看来微足道,可对她们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嫁妆,能置体面的被褥、打一身床、一张四方桌、四张条凳,再一身红色碎花葛布的嫁衣。
有嫁妆,便不会让她们被婆家轻视。不会因婆家花几两银子的彩礼就被骂成是几两银子买来的。”
容王心下一动,想到雪曦,也是这等的善良,“若儿,翠薇宫库房的,那是皇上和娘娘们赏给你的东西,怎么能换银子?你要多少银子,爹给你,回头爹就让郭承仪、世子妃去打听打听,看奉天府有多少年满十六却因家境贫寒而不能出阁者,一个人送三两银子,以全我儿一片赤子之心。”
江若宁欠身行礼,“女儿谢爹!可这是女儿之意,我不能因我一己之私,却让父皇和爹破费。所以女儿想出宫,女儿善治天疾,若多治几个人,就能赚到一大笔银子,那时就可帮助更多的人。”
帮助贫寒女子是藉口,像范仲淹、刘禹锡这样的名人也曾帮忙过那些因家境贫寒而不能出阁的村姑,采用也是年满多少就赠送多少银钱,她说起来到也顺溜。她真正的用意就是出宫,她得了一面上古宝镜,也许这天下还有旁的宝贝,又或是还能寻到别的魂血。
容王轻叹一声:“你爹我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你怎么还说这等话。”
江若宁固执地摇头,“爹有儿子,我可是女儿,女儿不能因一己私心就抢夺兄弟之物,这是本分,更是守矩。爹就别说了,我怎么也不会要父皇和你的银子,替长辈分忧,也是做晚辈的本分,再说女儿有一技之长,想赚银子总有法子的。爹若真心帮我,就允我去回春堂坐诊,也不用****去,但逢三六九就去,我只瞧天疾、怪疾之人,旁人的人我不瞧。”
莲贵妃心下一番感慨,天下间竟有江若宁这样的奇女子,心装百姓疾苦,她自不会知道,江若宁是想寻宝、寻魂血,因为那些东西是修仙界里都没有的,也只有《寻宝集》上有过一些描述与介绍。
“禀皇上,臣妾以为,六宫后妃当为天下表率,难得凤歌公主体恤百姓,臣妾愿拿出一笔银钱帮扶贫寒女子。”
皇帝道:“待青溪县女学堂与女子作坊建好,每年就从里面的盈利里取一部分来帮助贫寒女子。爱妃,你的月例不多,自来又勤俭,就留作花用。从朕的私库里取出十万两以爱妃的名义帮助京城一带的贫苦百姓。”
一人三两银子,就能帮助三万三千名女子,这笔钱足够了。
莲贵妃谢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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