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阿离忽然睁开眼睛。
寂静的夜色里,除了身边芸姑均匀舒缓的呼吸声,阿离分明听到,屋外还有一个声音。
她静静听了一会儿,终于悄悄起身,披上衣裳,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清冷的月光下,一个孤寂的身影坐在那儿,一坛酒,一袭青布长衫,一怀寂寥。
是邱宝生,独自在深夜饮酒。
阿离轻轻走过去,没说话,倚在邱宝生身边坐下了。
邱宝生不知道在寒风中坐了多久,长衫下摆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稍稍一动,就发出“索索”的细碎声音。
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手却还抓着酒坛。
看到阿离,邱宝生伸出手,摸摸她软软的头发,眼神黯淡:“阿离,你娘跑了,佟家又退婚了……咱爷俩,命都不强……”
“咕咚!”邱宝生又喝了一大口酒,抬头望天——阿离分明看到,他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
显然,今天佟家的当众退婚,给了邱宝生沉重的打击。
白天,他是毅然写下退婚书的坚强父亲,是决定到镇上租房子住、筹划未来生活的一家之主;
但是,当夜色来临,他孤身一人,长夜漫漫,那份伤心和悲凉,却重重蔓延出来,将他淹没……
阿离没有开解他,只是默默催动空间的力量,在他们父女俩周围形成一个看不见的屏障。
屏障将他们父女俩隐身,免得被人打扰;把寒风阻隔在外面,又渐渐升温,把邱宝生的衣服烘干,免得他生病。
邱宝生浑然不觉四周的变化,他看看阿离,惨然一笑,自顾自打着拍子低低清唱:“……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哀婉的曲子从半醉的邱宝生口中唱出来,低回沉郁。
邱宝生的嗓子不算特别好,微微沙哑,但却气韵悠长,短短几句,已经让她听得心摧神伤……
前世今生,阿离都很少听爹爹唱过戏:雪艳秋走后,他自己不唱戏,也不让阿离学唱戏,就这么把他们父女俩封闭了起来……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邱宝生反复吟唱着,终于靠在石凳上,沉沉睡了过去。
而阿离,不知何时,早已经泪盈于睫:爹爹一个人,孤单了太久……
……
第二天早晨,邱宝生被鸡叫声吵醒。
他有些茫然的坐起来,看看身上干净的被子,又看看雪白的墙壁,许久才想起来:这是他昨日刚刚租下的、高个骑士的房子。
摸摸自己的额头,邱宝生隐隐记得:他昨天在院子里喝酒,似乎喝醉了,没想到现在却一身清爽的躺在床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昨夜都是做梦?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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