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上原勇作的坦诚相告,让下平英太郎大佐感觉整个世界都无比灰暗。‘陆的大山,海的东乡’,如此一个显赫的元帅忽然就这么走了,而且还是身亡与支那前线,这难道是天照大神要抛弃大日本了吗?
下平英太郎大佐脸色灰白,上原勇作也不好多劝,只能沉默。其实大山元帅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在对支开战前身体便不如十年前,直隶战事不利,部队久攻不下,元帅本就焦虑万分,加上天热食物难以下咽,胃病再犯时胆囊炎又发作,这才使得元帅这么快的故去。为了不动摇军心士气,在与大本营密电之后,大山元帅过世的消息完全封锁,但这只是对在身在支那的帝国陆军而言,对日本国内民众,内阁以及内阁后面那些人的意思还是是要大力宣传,这将是对支战争陆军为何战败的一个重要借口,让国民悲哀总是让国民骚乱好得多。
用大山元帅的死来获得国民的同情,到此时上原勇作终于明白对支战争帝国已经输了,现在,列强们都开始远离日本,即便不远离,他们的目光里也开始有一种嘲笑的意味,而帝国唯一的盟友英国,他们毫无作用,远东舰队以封锁台湾海峡为借口远离了最需要他们存在和帮助的渤海,这便使得帝国陆军最终陷于绝境——上原大将从泰晤士报上看了不少德国潜艇的新闻,见到英国皇家皇家海军也对潜艇束手无策,他开始认为在直隶的三十多万士兵难以安全撤离,即便是大神保佑,能撤出三分之一的人那就要谢天谢地了。
时值西历八月,少雨的华北终于在前段时间把雨下完,炎炎烈日开始灼烤着这块黄褐色的大地。泥泞不堪的道路僵硬之后又变的粉尘四起,不过比尘土更恼人的还是炎热的气温,虽然不比六七月份四十多度的高温。但如此干燥的天气却让一切生灵都毫无生气,奄奄一息。
可即便如此。码头上卸货的日军也是兴高采烈的,船队的到来使得支那封锁渤海的谣言不攻自破,有一些人开始抱怨司令部不应该把那些朝鲜人放跑,但有更多的人则又在憧憬打下北京该如何如何……,然而,唯有站在大沽口一侧,看着无数空荡荡木制栈桥的参谋们才知道,这些船对于直隶派遣军来说远远太少。并且,船队这次来了,那下一次什么时候来呢?
同样是炎热的午后,在大沽口南一千多公里的东海,数艘巡洋舰的护卫下,两艘无比巨大的战舰排着一字队形高速破浪而行,战舰是如此的硕大雄伟,四座双联装巨炮直指天穹,没有人会怀疑战舰一旦开炮,其即刻可以毁灭一座城市。哪怕那座城市再繁华、再庞大。
带着这样的信念,日本海军第1舰队司令加藤友三郎拄着指挥刀稳稳的屹立在金刚号的舰桥上,战舰的乘风破浪让他心中喜悦。但当下的局势却容不得他有半点轻松。
强大的帝国海军居然被小小的潜艇弄的狼狈不堪,特别是这些潜艇居然是支那人的,这就更让他无法接受。腐朽的清国奴,老鼠般卑鄙的战术,这是世界上任何海军都要鄙视的行为,可支那报纸却推崇有加,还认为战列舰时代已经过时,是以,他今天就要让那些老鼠般的支那人真正领教一下战列舰的怒火。
“阁下。还有五十海里就到沪上了。当地来报,支那海军并无防备。”司令官不肯在指挥室。偏偏要立在舰桥上晒太阳,舰队参谋长山路一善大佐不得不跟着来到了舰桥。
“呦西!支那人在扬子江口布置的雷区都探明了吗?”加藤友三郎中将依旧保持威严。只是他的三角眼和淡眉毛使得要装出来的威严在旁人看来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残酷。
“大部分都探明了,支那人只留下扬子江南侧的航道给商船进出,他们对吴淞炮台太自信了,所以南侧航道都没有布雷。阁下,我还是建议天黑之后再进行炮击,这样吴淞口岸炮将无法进行防御,哪怕我们稍微靠近一下黄浦江口。”山路一善大佐说道。
“不,岸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水雷。”加藤友三郎道。“而且晚上炮击难以校正,炮击租界太过敏感,现在帝国不适宜交恶英美诸国。”
“那支那潜艇怎么办?”山路一善大佐毕竟刚上任不久,司令官一意要白日开炮,他不得不同意。
“南侧的航道大概有多宽?”加藤友三郎问道。
“大概六海里。”山路一善答道。
“那就足够了。我们要做的并不是说一定要炮击那里,我们要做的是让支那人恐慌、让他们害怕。今天,我们炮击沪上,明天我们炮击海州,后天我们在炮击泉州、厦门、汕头……,只能在舰炮射程内的支那城市,我们都可以炮击,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老鼠的胆子吓破,让他们懂得帝国海军的军威。”加藤中将似乎是在解答参谋长的问题,又好像在自言自语,高速航行之下,他的话语一出口便被海风吹走,唯有脸上的残忍久久不散。
此时的沪上繁华依旧,甚至,从去年年底中日开战起,这里就变得更加繁华。而今,对日开战已大胜,再加上欧洲也起了战事,作为最大通商口岸的沪上又热闹了几分。如今这街道上再也看不到独轮车了,人力车全改为东洋车,各处的行人多了不算,马车、汽车、洋行、商行、银行、学校、百货公司、旅馆、酒楼、妓院、一家接着一家的开业,弄得沪上地皮房价几乎要翻一倍;而沪上股票证券交易所内,股票、债券、期货、票证,也样样看涨,特别是和战争有关物资的公司股票和期货,最离谱者价钱十几天内被炒高了十倍,重现了四年前股票风潮时的疯狂。
与半月前唱衰中日战局不同。现在即便是沪上最刻薄的洋人报纸也都承认中国这次是把乙未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了。不过,和中文报纸预计日本将赔款五亿到十亿不等不同,英文报纸一致认为在日本强大海军还存在的前提下。中国人拿不到一分钱赔款,他们最多能想日俄战争中日本人那样。收到几千万两的战俘伙食费。
赔款几千万两还是几亿两不提,这个在很多老少爷们看来都只是个添头,现在朝廷大军收归台湾,再复朝鲜,这才是了不起的大事,煌煌天朝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回,此战过后我大中华国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列强了。
国威重振是时人最热衷讨论的话题,但更有不少人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乘此良机。联合各行各业上表请皇上登基。要知道此战胜倭,外患已轻,可这内政却越来越吃紧,其他各国都是皇帝,唯我大中华还只是一个岷王,这出去怎么好见人?
炎炎夏日里,沪上的文人士绅们正构思着如何上表,如何劝进,如果从中捞些好处,但已完全是商界翘楚的虞洽卿根本无心这些虚应功夫。按照他隐秘得来的消息,欧战大战之日便是中华赚钱之时,这时节。哪有功夫上表劝进,做生意都来不及。
和半个月前不一样,此时的虞洽卿终于找到了自己事业的最佳定位,那可不是去做什么实业了,对于他这种京里有门路、洋行有人脉、商界有影响、背后有商帮的人来说,最佳的行当就是办一个证券股票交易公司,平时嘛,电报往来下、帮有钱的外地乡巴佬炒炒股票,有机会的话则帮那些想上市的公司搞上市交易。今日。他所负责代理的冯氏飞机公司股票上市推介会正在外滩沪上股票证券交易所外召开。
“各位先生、各位老爷,飞机虽是十年前发明的新机器。可这种新机器正日新月异,越造越好。终究有一天要大大发展。这种新机器不光能用在军事上,还能用来载人、载货、送邮件、做表演,正可谓是前途无量。今冯氏公司总办冯如先生乃海外华侨,其在国外时多次获得国际飞行比赛大奖,是举世公认的、一流的、飞行大家、飞机设计大家和制造大家。
冯氏飞机公司成立于神武元年,后蒙皇上恩准,该公司列入工部实业扶持计划甲类,获贷华元二十万元,现在冯氏飞机公司落后南京,建设新厂区、招募新工人、现在大家看见的就是冯氏飞机公司的产品:冯氏一号机,该机器已经甫一上市,便售出二十五架之巨……”
证券交易所内本有路演大厅,但冯氏一号机抬不进去,所以上市推介会只好放在交易所外面、黄浦江侧。户外没有空调虽热,但想亲眼目睹飞机的人可不在少数,特别是站在飞机旁边的那一男一女,男的是一机撞三机的空中英雄林福元,女的则是他的恋人,美国女飞行家凯瑟琳.史汀生小姐。两个人在组织者安排下,身着羊皮做的飞行服立在那里微笑,可微笑之下即便是猛灌冰水,身上的汗犹如雨淋。
看着台上的虞洽卿虞大老板将自己的公司吹的天花乱坠,站在一边的冯如想笑又不好笑。新朝开国之后,他通过华侨的关系,专门就飞机制造上书给了工部,虽然工部立即回信,但热情却较前清更淡,正当他以为朝廷不知道飞机重要性时,广东工业厅的官员专门和他谈了一次关于工部对飞机工业的发展构想,来人建议冯如将飞机公司迁到南京、武昌、或者太原,这样才能依托当地的工业基础,同时,他还建议冯如专精于液冷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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