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领地(四)
泰斯特抬起头,看到视野之中的森林是斑驳如梦中的绿色。骑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他周围的空地上,三十七个,尸体静静躺在枯叶堆积的林地之间,早已没有了生机。年轻的子爵感到肋下的剑伤隐隐作痛,吸气时伴随着一阵阵针刺的感觉,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看到一片栗树背后那个幽绿色的骑士在幽暗中冷冷地看着这边,像是一头幽灵。泰斯特这才头晕目眩地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是情报是万物归一会内部传出来的,麦格斯克(银翼骑兵团团长)给他的信上也有环蛇之印,除非那个该死的骑兵团长本身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叛徒——泰斯特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骂了一句,一只手下意识地向后去摸索自己被击飞在一侧的佩剑。这不如说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即便在他全盛时期也不过只与那个全身覆在翡翠甲胄之下的骑士交了一剑就身负重伤,那种力量神鬼莫测,最让他不可承受的是,对方甚至没有开启要素的力量。
只用了单纯的剑术就击败了他。
泰斯特看了一眼空地中央的白色岩石祭坛,朴素无华的长剑就平放在平坦的岩石上。长剑的剑柄雕刻着金红相间图案,上面绘着三位不知名英灵的圣像。那就是狮心剑,传说中包含着君王的仁慈、英勇与公正的圣剑。不过剑与他之间还隔着那个一动不动的湖之骑士。
就如同相隔天堑。
湖之骑士静静地站在树林之间,他遵从古代骑士的训言,不对受伤失去行动力之人出手。若是普通人面对这样一个机会恐怕会明智地选择退去,但泰斯特却冷笑了一声,狠下心来继续向前爬过去。哪怕是大腿、腹部与肋下的剑伤让他根本站不起来,不过年轻的子爵还是仅凭两只手就一寸寸向前移动着身体。
他伤得很重,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不过即使是要死,泰斯特认为自己也必须比其他人死得更靠近目标一些。他从小受人白眼长大,作为戈兰—埃尔森公爵的私生子,早已明白世间人情冷暖;假若一切都靠不住的话,那就只有依靠自己——如果软弱,就会失去一切。他一点点获得今天的地位,也是因为这样一种野心。
纵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抗争的野心。
年轻的子爵咬牙爬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湖之骑士的长剑会刺穿他的心脏。或者是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但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全身覆盖着一层翡翠甲胄的骑士只是用金属面罩之下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收起长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泰斯特微微一愣,不过短暂的警觉之后他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而立刻加了一把劲向前爬去。无论如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是要死,他也要把那柄剑从祭坛上拿下来。他感到自己离圣白色的岩石祭坛越来越近,距离一寸寸地缩短,终于他可以伸出手够到岩石上的剑柄。
然而就在他握住狮心剑的一瞬间,一股热流流遍他全身。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活跃起来,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伤口微微发痒,正在加速修复。然而年轻的子爵才微微一怔,他低下头,发现自己除了胸前还有一片血迹之外,肋下的伤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圣剑!
泰斯特深吸了一口气,他吃力地跪起来捧起手中的剑想要仔细打量。然后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他手中的狮心剑才刚刚开始发出点点微光,这些光芒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抚平,然而下一刻,剑上的光泽就迅速退去。然后变成了一块石头。
年轻的子爵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石剑丢了出去。不过他再静下心来仔细用手抚摸着剑身,却再也一点也感受不到魔力的波纹,就好像他手中真的拿着一块冰凉的石头一样。除了形状特异之外,与森林中别的石头并无任何差别。
“这是怎么一回事……”劫后余生的泰斯特莫名其妙地捧着长剑,从之前的异像来看这应当就是狮心剑无疑,但怎么忽然又变成了石头。他双手抱着长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虽然这东西明明就是一块石头,但却又隐隐有一种抗拒他的错觉,仿佛剑明明在他手中、却又感觉并不在这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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