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道七色时光漩涡送回,她坠落到地,这里一片冰雪的世界,万古的严冰,千古的寒意,就如同九天离恨宫中的冰冷蚀骨,她坐在地上,无尽的沧桑悲凉涌上心头,一次又一次求而不得的迷茫。
这哭声悲动天地,似在竭力压抑,又似在纵情发泄,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痛彻心扉。
墟洞的外头,已有无数仙人静立在侧。
长瑶太子领着天兵天将而至,“空桑雪进去了?”
一名仙人道:“怪兽和仙子同时跌入墟洞。”
长瑶太子跨了几步,天将阻道:“太子殿下,这墟洞内危险重重,从来不曾有人从里面出来过,还请三思。”
那样一个弱女子就这样跌入了墟洞中。
不远处,姬荣奔了过来,神色慌张地抓住一个仙人:“你可见到雪姜公主?”
“怪兽一直在追一个白衣仙子,到了此处,怪兽与仙子都进了墟洞。”
进去么?
姬荣走了几步,却在看到那若干大小漩涡时无法迈步。
进一步,如同凡人面临万丈悬崖。
退一步,却是海阔天空。
是他带着空桑雪去了西边游玩,是他没有保护好空桑雪。
他去,还是不去?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天尽头有是一片黑河,亦有一个偌大的墟洞,里面有着未知的危险,相传曾有无数的仙人、神人跌落黑河,他们便再也没有回来。更有传说,这个黑河里还跌落了飞升天境不久就失踪的黄帝。
墟洞里,还有若干奉旨去寻找黄帝的天将天兵,他们亦一样一去不归。
那么多的人下去,从此便消失不见。
也许在那墟洞之内,早已经魂飞魄散。
姬荣想着那种种危险,一步,再退一步,不久之后,竟退离到丈许之外。
这,便是姬荣的情。
空桑雪生死不明,他竟连跃下墟洞的勇气都没有。
长瑶太子又忆起空桑雪那时笑、时怒、时悲的神情,她只是一个无助的弱女子。
他想到此处便往墟洞而去,却被身后的侍卫紧紧拽住:“太子殿下,那下面实在是危险。”
“危险?危险就可以不管空桑雪,她也许还在里面和怪兽相斗,她也许还盼着我们去救她……”长瑶太子果决地推开侍卫的手,快走几步,不假思索地纵身跃下了墟洞。
天将、侍卫异口同声一阵大呼。
跳下去了,就这样果决地跃下去。
姬荣不是在追求空桑雪么?他居然退出了数丈之外。
姬荣咬着牙,长瑶太子可以去救空桑雪,他亦可以,然后就在他奔近的那刹,早被侍从扯住了衣袖:“公子,不可冒险?你的修为能比得黄帝?当年黄帝跃下墟洞寻找九天玄女……”
“黄帝是为寻找九天玄女去的?”
说话的侍从支吾起来。
众仙人齐刷刷看着侍从。
黄帝不是要一探墟洞的深浅,带着好奇下去的,怎的这侍从竟说是去寻九天玄女跳下去的?
侍从自知说错了话,忙道:“当年九天玄女思慕九天神将,被剔神骨,贬凡尘、入轮回,她的神骨……是……被抛入墟洞。黄帝听说后跳下了墟洞要取回九天玄女的神骨……没想他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剔神骨、贬凡尘、入轮回……
即便九天玄女有错,又怎会连她的神骨也一并弃之,通常这种情况,天境不是要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分明就是想要她永世不得再入天境。
姬荣原本迈出的几步又收了回来。
跳下去,就是死。
他不想死,他很怕死。
即便是他神皇之子,可他真的不想死。
他似乎比凡人更怕死!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跳,可又这样的畏惧跳下去。
他发出一块悲嚎,转身往天境都城方向奔去,他不能死。
他即便喜欢着空桑雪,也做不到为她而死。
他是一个懦夫。
姬荣怆惶地离开了天尽头,带着惧怕,带着愧疚。
*
在这无人的墟洞,空桑雪方可以肆意的哭,眼泪如决堤的海,她的悲伤、她的委屈,恣意掠过,不再隐忍,不再千般压制,她的声声悲啼,令人肝肠寸断。
长瑶太子落入墟洞底,听到她的哭声,心头一阵刺痛。
她趴在地上,像一个被人抛却的孩子。
传来一阵异响,空桑雪停止哭泣,她蓦地寻声望去:“谁?”
在墟洞底的另一处黑暗里,行来一抹光亮,走在前头的是一个天将侍卫,一袭金甲仙袍,他的手里举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那光亮正是夜明珠散发出来的。侍卫的身后跟着一个华袍男子,后面还有五人相随。
后面的侍卫问道:“还里没有出口吗?”
天将侍卫伸手击着虚空,似在敲击,可是空桑雪明明看到什么都没有,他们却似在寻找出路。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张望四下,华袍男子她认得,是黄帝轩辕,他们似被困在里面,可是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明明一切虚无。
空桑雪步步走近,正要抬手,却见华袍男子道:“我们再到别处看看,这处山洞颇是奇怪,里面错综复杂。”
“陛下,我们会找到出路。”
空桑雪大声唤道:“等等!你们等一等……”
然而,他们似听不到她的声音,依旧往前行去。
空桑雪提高嗓门:“你是不是黄帝?是不是黄帝?”
然而,没人回答她。
墟洞里唯她自己的声音久久回荡,死亡一般的静寂。
周围有无数的漩涡飞旋而过,或白的,或黑的,又或是蓝色的,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往空中一抛,那头发自悬在空中,不升不降。
长瑶太子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却见她红肿胀着双眼,“我明白了此地的玄奥,原来如此……”她望着空中那一道蓝色的漩涡袭来,她一个转身进入漩涡。
“空……”长瑶太子来不及阻止,空中便不见了空桑雪的身影。
空桑雪进入蓝色漩涡,海水包裹而来,击在脸上,弥漫在她的四周,她落在海底,快速地游动着,蓝色漩涡是大海,是带着浓郁的海灵气,更有饱满的神元力,一股巨大的沧桑气息扑面而来。
空桑雪将头探出海面,这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没有海岛,没有尽头,偌大的海上只得她一人。
想要征服大海,必须用她的海真身,可她的真身早已经与她自己融为一体,她重新感悟着当初她海属性的领悟、意境,不再抗拒,而是将自己与大海相融。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
她沉溺海水,又一点点浮出海面,最被海浪托在浪尖,一道灼热的光芒射来,她抬头看到了空中出现的一团火红的出口。
自出口跃出,这里是一片火焰的世界。
她继续感悟火属性,当火焰中出现了一道碧翠的出口,那是通往木属性处。
长瑶太子看着空中飞旋的漩涡,刚才空桑雪便进了那个蓝色的,她会不会在那里?
此念一闪,长瑶太子亦进入蓝色漩涡,一股巨浪袭来,海水直灌胸腔,他连连咳嗽,他连使仙术,然,仙术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靠着双手游动,可周围没有浮木、没有海岛,甚至没有岸边,他心念一动,抛出一只葫芦,葫芦瞬间化大。
长瑶抱住葫芦喘息,艰难地坐在葫芦上,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大海,寻觅着空桑雪的影子,可偌大的海面上,连半只活物皆不曾见,又哪里有她的身影。
空桑雪在一个又一个属性中穿梭,金木水火土、海、石、冰、风、雷……以前未曾见过的属性也都出现了,五属性灵根自来很少,偏她正是这五灵根。有了它,其他灵根皆是在五灵根上演变而来,何况她拥有万木灵根——植。
在众多属性灵根之后,又开始考验悟念意境。
大海上,长瑶还在寻找着空桑雪:“空桑雪!雪姜!空桑雪……”声声呼唤,期盼着她的出现。
然而,海上只有他空旷的声音。
当空桑雪在空间漩涡里感悟时,不知过了多久,她突地起身,只看到一道道飞旋的漩涡,每一个漩涡都代表着不同的时空:人间、下元仙界、中元仙界、下元仙界……
如若,她能让漩涡停下来,就代表着,她可以任意行走在这些空间。
她阖上双眸,静静地感悟,宇宙是无边无际的,宇宙由无数个空间组成,若干的人间大陆组成了人间,而下元仙界亦有许多的仙国组成……
宇宙无力,但每一个空间是有尽头的,也是有大小的,这就像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空间亦有大有小。
在慢慢的顿悟中,当身边一个个漩涡停止了飞转,化成了静止却有画面的光束时,空桑雪启开了双眸,头脑里前所未有的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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