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文人们还为请到了七国七子而开怀,毕竟有七子参加的文会定能扬名。没想到那两人会是这番作态。
“怎能这样?”一位秀才低语,十分不满。墨天工离他较近,听到这话连眼神都没给一个。这些人也不想想,他们有什么资格不满?
倒是县令看得分明,这两人分明是为了云渊而来,不然就大梁这个小地方,哪能让七子动容。
“既然如此,此番文会,便来劝酒吧?不限韵,不限平仄,不限字,甚至不需成篇。兴致来了即可。”接下来县令本该谈到试题中的诗词的,却临时改了想法。若是三人再不开口,这文会毫无意义。他这般放宽要求,也是为了众人能放开。
身边的考官皱了皱眉头,最终没有反对。
这文会其实是为了秀才们联合在一起,在之后的文院里有个照应。扬名是附带之效。可这等传统延续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分不清主次。
“云渊,你说呢?”刚正不阿的县令看向云渊,云渊很给面子的放下酒杯,直视对方。别人敬我一尺,还他一丈又何妨?
“自是好的。”他应下了,微微收敛了慵懒的身姿,坐正了身体。他知道自己之前失礼,可看到这般文人的虚伪做派,莫名觉得好笑。
他们不过是准秀才而已。圣道何等漫长,人生何等漫长!他与这些人本无纠葛,也被各种话语视线明里暗里争对,人族,真的是表面上那番盛世吗?索然无味,当真索然无味。
那两位,不知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想弄清楚。
“今夕陈美酒,满酌君莫辞。”县令话语豪爽,随性而至,开了个好头。
劝酒吗……许多才子先是苦了下脸,而后便思索起来。
他们写过很多诗词,也打过腹稿,可没想到今日文会是这样少见的题目。
“明枪暗箭指,狂饮琼浆时。”墨天工已喝了许多酒,麦色的脸隐隐透出醉意。落拓不羁的容貌愈发狂放,眼角眉梢间都是风流写意。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浪子,谁人能拘束?
他说的话尖刻狂妄,偏偏还有大才,随口吐出的话语,仔细想来能和县令的话对上。让在座不少人脸色难看起来。这家伙,真的醉了吗?云渊看着他不经意看来的清明的眼,用酒杯挡住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
装醉这一招,还真有用。
“酒消残梦醒,拂尽红尘意。”明明是劝酒的词,到了夜孤城口中却苦涩难言,让人咽不下酒。云渊不受影响,反而敬了他一杯。夜孤城也很给面子的回敬。
许是因为之前三人都说了一句诗,而不是作出一首来。准秀才们渐渐放开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就算说的不好,也能搏一个豁达恣意的美名。毕竟七子都发话了,这场文会虽登不上《百家报》这样的举世闻名的报刊,一些次一点的报刊也会提到这桩雅事。
这些可都是文名啊。云渊可以不在乎,他们这些挣扎在文人末端的人,怎会不在乎?
“酒中有清歌,清歌笑断肠。”一个打扮清雅的男人念出了一句诗,不由让考官们点了点头。此句诗虽随意,细想别有趣味,显然是有故事的。这诗和夜孤城之句,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少了一份超脱。
“听闻云公子乡试之时,惊动半圣,甚至得到了一声赞叹。在下慕公子文名,唯愿公子作诗一首,可好?”清雅的男人面容俊秀,说的话彬彬有礼,却让云渊喝酒的动作停住了。
文会作诗,各凭意愿,这男子表面上有礼,话里暗藏的锋机最让云渊讨厌。所以说,那些打脸文也不是凭空出现的,世上总有这种送上门让你打脸的人存在。
云渊眼带笑意,姿容绝丽,静静地看了男人一会儿,在他僵着脸又想说什么时,少年因为喝多了酒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一句话让男人脸色难看了起来,他正打算自报家门,以此扬名。
“你听到了半圣的话语,想来和我的考场很近吧?”
“可惜,我早早离去,不记得了。”云渊再次制止了他解释的打算,他甚至听到了墨天工的不曾压抑的笑声。这男子位列乡试第二,竟被云渊说毫无印象!这才是最尴尬的吧?
“你……”夜孤城皱起了眉头,瞥了眼清雅打扮的男人。夜孤城的眼神,从来都是冷到骨子里的,事实上如今没几人敢和他对视。而那双眼此时暗含不满,更是迫人。
逼云渊作诗,可是在逼他丧命。
“许是不知道我誓言的。”云渊薄唇一开一合,声音极低,只有身侧的夜孤城能听见。
夜孤城闻言,略微收敛了表情,抚平了衣角的褶皱,移开让对方冷汗直流的视线,不再理会那个跳梁小丑。
这世间,他孑然一身,不是因为他眼界高。
而是,拎不清的人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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