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冬天的雨很少，也不大。
这一日西门映雪醒来便听见外面淅沥的雨声，他推开房门，便有一股寒气扑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蒙蒙中带着淡淡的青色，时辰尚早，他不需要去参加早朝，想想今儿个得去趟皇城，和芊芊见个面。
张道陵似乎是因为年纪比较大的原因，总是起得很早，西门映雪撑着把油纸伞走出来时，就看见他已经在九曲回廊的亭子里再泡茶了。
于是，他便向亭子中走去。
“小师叔，这里的水，没有空岛上的水好喝，无论如何也无法泡出空岛上的味道来，您尝尝。”
西门映雪坐下笑道：“空岛可不一样啊，上有接天星光，下有银河流淌，那上面的水啊，山啊，树啊，就连草，都是有灵气的。那是仙境，这里，可是人间。”
张道陵哈哈笑道：“小师叔所言有理，不过，空岛有空岛的好，人间也有人间的好。我们毕竟是人，在仙境呆得太久，就少了人间的地气，这其实也不是好事儿。师弟师妹们下山来还没多少日子，看起来修为还有了一些长进，这就是接了地气。”
西门映雪饮了一杯茶还未说话，张道陵又说道：“昨晚，我出去了一趟，去的沧海。想来小师叔应该也知道了碣石的异常，我去看了看，有些严重。然后回了一趟空岛，和老师谈了谈，老师不是很关心，他老人家说您是小师叔，代表空岛行走世间，所有事情您全权做主。”
西门映雪愣了一下，心里想着这老家伙当起甩手掌柜来了啊！
“这事儿，我也不是很关心。迟早都是要打的，早一些晚一些有什么区别？”西门映雪淡定的说道。
张道陵感觉有些怪异，师傅他老人家活得太久见得太过，不怎么关心这些事儿还说得过去。可小师叔才十六七岁，怎么对这天下间最大的事儿会没什么兴趣呢？
“可是……小师叔啊，空岛，可是天下修炼者的领袖啊。历次和妖魔作战，都是空岛弟子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的，您……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啊。”
西门映雪白了张道陵一眼说道：“有什么好处？越冲在前面越死得快，白起不就是冲在最前面吗？哪怕他杀入了神道，最后还不是死翘翘了？我告诉你啊，做人，不能太实在。这次就让他们先冲冲，这种出风头又没好处的事情，我们不能老干啊。”
张道陵有些无语，这乃是人族大事，在这等大事面前，除了小师叔，谁还会去计较个人得失？谁还会去在乎生死？
“不要这么看着我，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是生命！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没了。空岛就你们九个还能看，那破门偏偏还极难进去。你想想，空岛才多少人？死一个就少一个，三年那门开一次还未必就能进去一个，这要是死上几个，得何年何月才能补充得上？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们不要去出头。莫干剑宗，断水刀门，北海禅院，光明顶，他们比我们人多得多，应该让人家也出出风头嘛。”
张道陵不禁哭笑不得，想了想觉得小师叔所言，似乎也有道理，便没有再说。
西门映雪看着凉亭外的淅沥小雨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人和妖还有魔就不能和平共处呢？大家没事串串门，去蚩尤神殿看看，去魔域桃源玩玩，岂不是很好，非得打死打活的，究竟是为个啥呢？除了死很多人妖魔，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啊。”
张道陵想了想回道：“应该就是死了很多人妖魔这个好处了，每一次的大战，都会死很多，关键是会死很多修炼者，从黄阶到入了神道的修炼者。”
西门映雪怔了怔，问道：“这也算是好处？”
“老师曾经说过，这个世界就这么大个笼子，本来就只能装那么多兔子，一旦兔子太多，这笼子就承受不了，就可能会被挤爆掉。关键这些兔子中有那么一些不是普通的兔子，他们成了精，变成了老虎，这个笼子就更无法承受了，所以，必须消灭掉这些变成老虎的兔子，顺便再消灭一些还没成精的兔子，这样，笼子才是安全的。”
西门映雪顿时大惊，然后有些小声的问道：“这是老头子说的？他可是最大的那只老虎啊！”
“这自然是老师说的，除了老师，还有谁能够看得清楚？所以老师极少出空岛啊，老师一直在找离开这笼子的路，可惜他还没有找到而已。”
西门映雪沉默下来，忽然觉得神画里的那句话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是画出来的。
所以这纸就有一个承重的极限，一旦超过了这个极限，这纸就破了，这个世界也就破了。
为了维持这幅画的完整，只有将那些会威胁到这幅画的东西抹去。
战争就是最好的方法。
这或者就是某种规则，人妖魔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当某一天这平衡被打破时，就是战争的到来。
像妖皇，不死冥王，转世佛子都是很重的存在，他们一旦降世，必然打破平衡，也就必然发生战争了。
西门映雪发现这事儿似乎没有办法躲得过去，要想自己能够生存下来，只有更多的去杀死敌人。
这就是游戏的规则，根本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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