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颔了颔首道:“爱妃好记性,再过几天朕就二十四了。想想朕等级的时候才九岁,那会儿什么都不懂,亏得是杨爱卿、王先生照应,朕才坐稳了皇位,算上今日竟有十四年之久……”
钱皇后道:“臣妾斗胆问一下陛下是想一直这么假借人手还是君临天下。”
小皇帝心头一震,看向钱皇后的目光忽的多了几分警觉。
钱皇后道:“本朝自太祖皇帝取消了宰相职务,军政大事全由皇帝专断,可才是皇上应该有的权势,可到了宣宗爷的时候,皇帝大多只是耽于享乐,既不信任大臣,又懒于亲理政务,甚至连节日朝见百官的礼仪也很少举行,一些大事都依靠太监管理,就臣妾所知,王振等擅权专政,操纵国事,使皇命不得下达,国情不得上通。百官早就有怨言,今日王振提议让陛下增加商业税,臣妾是妇道人家本不理会这些政务,可也看得出这提议是不怀好意,将陛下往火坑里推?”
小皇帝道:“爱妃何出此言?”
钱皇后道:“陛下难道还看不出么,王公公提议商业税这事儿看似是为了皇上好,可皇上忘记了这事儿一旦以圣旨的形式落到实处便是陛下所为,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上,况且商业税的增添,大多由司礼监的太监负责督办,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事儿其实就是王振一人在办,每年朝廷征收赋税,那一省,一县没有人趁机索取常例钱,这种事儿在江南最是明显不过了,永乐时吴江史鉴上书知府孟浚时提到在税收征收中,不仅地方长官有“掊克”之弊,而且管粮官吏“岁有常例之馈,日有支用之供,不惟不能惜其疾痛,反助长以虐民”而贪官又从而侵牟之公务,有急则取之私家,有需则取之往来,应借则取之。而又有常例之输,公堂之刻,火耗之刻,官之百需,多取于长。在这件事上看似他们是为了皇上,可实际是为了自己的腰包,偏偏恶名却落在了陛下的头上,若那王公公是真心为了陛下的名声着想,就不该当着百官的面提议这件事?虽然这几年朝政在陛下的管理下,“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但是这种朝见,只有文武官员排行就列的仪式作用,不过是显示皇帝的尊严,并不治理、商讨政事。再加上“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而臣子只能是“谢恩见辞,惴惴而退。“像这样只能让人觉得“堂上远于万里“,而不能使“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反而是王振专擅朝政,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天下之知有王振而不知有陛下,臣妾可听说了,那王振胆大妄为,在家中私自打造伪玺、玉带等违禁物,眼里哪还有你这个皇帝,陛下既有意君临天下,就该亲贤臣,远小人,不可让小人坐了这江山。”
小皇帝道:“小人坐了这江山,爱妃也觉得王公公会这么做?”
钱皇后道:“这个臣妾看不出也猜不到,不过王振既有了学曹腾的心思,至少有这个意思。否则私自打造伪玺、玉带等违禁物所为何来?”
小皇帝皱了皱眉,忽的扭过头来盯了钱皇后一眼,那一道目光如刀锋一般在钱皇后脸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忽的厉声喝道:“爱妃这些话儿从何处听来?”
钱皇后倒是不慌不忙,事情到了这一步,再也不能兜圈子遂一咬牙,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来:“不是听来的而是有人拖臣妾将这句话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
“此人是谁?”小皇帝脸色苍白,显然是动了怒气。
事已至此,钱皇后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下去,况且她也没有瞒下去的意思,红唇微微咬了一下,迎着小皇帝说道:“东阁大学士杨峥!”
“是他!”小皇帝叨念了声,却没有再说出话来。偌大的宫殿静得有些怕人,钱皇后有些紧张的看着小皇帝生怕小皇帝气出个好歹来。
“皇上,你……?”毕竟是女儿家,在面对大事上的定力终究是不如男人能忍,沉默了一会儿,钱皇后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皇帝重重吐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依着爱妃的意思,朕是要除掉王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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