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哈哈一阵大笑,道:“这个问题朕不是没想过,可王先生的一席话让真放心了?”
杨峥心头一动,问道:“什么话?”
皇帝道:“王先生说爱卿的任何想法无论是安南的一国两制,还是开海禁、罢黜朝贡,兴盛市舶司,改革商业税、摘除兵工厂以及今日让大明放弃仇恨,与鞑子互市,这些建议当时听着十分的大胆,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可到了今日看,爱卿的这些想法都是对朝廷,对百姓有好处的,别的不说,就说这海禁的解除,兴盛市舶司就让朕彻底折服了,想我大明先后六次下西洋,看着是壮大,银子也赚了不少,可花费也大啊,加上引不起官员豪门地主的支持,难以为继不说,百姓也恨之入骨,差点没被那帮文人墨客钉在了祸国殃民之举了,经过爱卿的手段一调整,下西洋还是下西洋,可咱们不朝贡,只讲究贸易,以大明的瓷器、铜器、铁器、金银和各种精美的丝绸、罗纱、锦绮、纻丝等丝织品换回了鹦鹉、黑熊、黑猿、白鹿、狮子、麒麟(长颈鹿)、金钱豹、大西马、白鸠、长角马哈兽、六足龟、火鸡、驼鸡(驼鸟)、骆驼、麋里羔兽、白象等稀贵动物,真可谓藏山隐海之灵物,沉沙栖陆之伟宝。非但如此,江南各省送出的奏折朕也看了,自从开了海禁,拔出了朝贡、兴盛贸易,往来大明的商船也多了不少,沿海周边的百姓只要遵循的规矩就可以在海上做买卖,就可以活下去,比早几年可安稳了许多,光是这海上通过丝织品、瓷器、茶叶、铁器等获取来的赋税就足足一百万两啊,这还不算其他的,回想朕刚刚登基的那会儿,户部可是穷得厉害,就是朕的内库也没什么银子,每次用点银子,朕这个皇帝还要看户部的脸色,动静稍微大了一些,就落了一个昏君的骂名,可这几年朕的内库,仗着下西洋所带来的利益几乎可以比美户部了,花起银子来也顺手得多了,再说了这户部了,得益于你在江南的改革,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光是江南一年海上的赋税、商业税就差不多五百万两了,这还不算整个江南的田赋了,往年这户部可是没人愿意做的,为何,因户里没银子,事不好做,可如今你再看看,自从胡滢做这个代理的户部尚书,早就引起了不少官儿的不满了,明的,暗的里都想做这个尚书,为何,因一年比一年多的银子,让这个户部不再是受气的小媳妇,而是高高在上的婆婆了,有这些改变,得益于爱卿当年的魄力与眼光了,所以朕想来,纵然你有些意图通过授课说出来,只要是为国为民,那也是不打紧的,再者,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养其欲也;圣人践位者,非以逸乐其身也,也该有点不一样的眼光了。爱卿说是不是?”
杨峥看着眼前皇帝略带病态的脸,心里想:“这话儿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话,这自然是好事,当当太子的老师也不错,将一些先进的理念传递出来,也不枉自己两世为人了,可要是说说而已,自己就必要去凑这份热闹,吃力不讨好,弄不好还惹得一身骚。”嘀咕了几分后,想了想道:“皇上抬举了,我这也是当时脑子一热蹦出来的不切实际的念头,若不是碰上了皇上这么仁慈的皇帝,这些事儿未必能做得成,所以这些事儿,要说是微臣一手凑成的,还不如说是皇帝给了微臣这个机会,才有了今日,算不得什么?”
皇帝淡淡一笑,道:“这话儿倒也有些道理?但爱卿莫要忘记了,若非是你提出了这些大胆的念头,朕也未必能想得到,所以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咱们君臣携手的功劳才是?朕就是要让太子跟着你去体会这种默契?当然了,这只是朕的想法而已,并非是朕寻你做太子老师最大的目的?”
“这还不算最大的目的,那要多大的目的才算是目的呢?”杨峥看着皇帝越来越严肃的脸,忍不住嘀咕了声。
皇帝自然不知他心里想什么,继续说道:“朕最大的目的是在于太子的学问,太子很聪明,王公公的学问已满足不了他了,而詹事府的那些大学士,经史子集、制典、图书刊辑之事又说得太过深奥,太子毕竟年幼,一时半会儿难以理解,朕担心他因此惧怕学习学问,一个帝王要诵的书可不少,治国的道理可都在里面?所以朕想要想一个既能将学问说得通透,又不让太子感到吃力的老师,爱卿在给太监的课程王公公给朕说的了,朕听了觉得不错,劳逸结合,既可以让太子在毫无压力下把学问给学了,又能做到玩耍,可谓是一举两得了?”
皇帝的一席话让杨峥颇有些感动,要说这大明朝除了嘉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外,差不多从朱元璋始,父子间的情谊都保持得还算不错,并没有什么父子间的血腥屠杀,这是很少见的,杨峥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慈爱的皇帝,算是彻底明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真正含义了,人世间的父子情谊,未必就不适合皇宫。
皇帝似来了兴趣,道:“就说朕吧,祖宗就留下了不少规矩,如每日接续讲读《大学》《尚书》,先读《大学》十遍,次读《尚书》十遍。
讲读毕,皇上进暖阁少憩,礼监将各衙门奏章,进上御览,臣等退在西厢房伺候。皇上若有所回,乞即如臣等至御前,将本中事情,明白敷奏。
览本后,臣等率领正字官恭侍皇上,进字毕,若皇上不欲再进,暖阁少憩,臣等仍退至西厢房伺候。若皇上不进暖阁,臣等即率讲官再进午讲。
进午初时,讲讲《通鉴节要》,讲官务将前代兴亡事实,直解明白,讲毕各退,皇上还宫。
每日各官讲读毕,或圣心于书义有疑,乞即下问,臣等再用俗说讲解,务求明白。
每月三、六、九视朝之日,暂免讲读。仍望皇上于宫中有暇,将讲读过经书,从容温习。或看字体法帖,随意写字一幅,不拘多少,工夫不致间断,非遇大寒大暑,不辍讲读。本日若遇风雨,传旨暂免。这还不算其他读本,历史典籍,每日批阅的奏折,所以一个太子若读不好书是做不了一个好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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