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溥双眼闪烁:“老夫如今是五十有六,能有幸看到大明的改变,也算是此生无憾了?”说完又看了杨峥一眼,语重深长的道:“老夫诵读典籍,从中也领悟不少,大凡有能力做大事的人,莫不是要经历风风雨雨,你如今是一方封疆大吏,且年轻轻轻便位居高位,身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看,他们心头有妒忌,有羡慕,也有奸诈,他们就像那隐藏的毒蛇,一旦你露出了破绽,他们必然发动攻击,这逻辑学虽好,想要彻底改变,少不了要面对各种质疑,各种诋毁,你可有把握?”
杨峥正色道:“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好一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你身居高位,愿意为了国家兴盛,不顾利害去做事,这份心思老夫佩服,从今日起,这逻辑学就交给老夫了,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老夫在的一天,这逻辑学就与你杨峥无关!”
杨峥正陶醉在英雄的意境当中,冷不丁的听了这句话而,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杨溥的一番心思了,这摆明了是要保护自己,他的双眼忽然有些湿润,道:“阁老大人何必如此,也许这个逻辑学并不值得你去维护呢?”
杨溥看了看远处的天空,此时暮色渐渐弄了起来,晚霞与孤鹜齐飞的景色很美,让人舍不得收回目光,如此这般看了许久,才听得他叹了声道:“你看这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画面是不是很美?”
杨峥看了一眼,道:“是很美?”
杨溥道:“可你没觉得它很短暂么?”
杨峥又恩了生道:“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
杨溥道:“是啊,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我还有几十年好活呢,就算有些风雨又算得了什么了,而你不同,你是早上的朝阳,景色还很长,老夫还想多看看你所说的科技第一生产力的场面呢,不出点力怎么能行呢?再说了,你都将大宋的科技说得如此厉害,老夫虽不知道这逻辑学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言,成了科技的工具,让我对大明的未来充满了希望,既然是希望,自要有人走下去,我已经老了是走不动了,你还年轻,可以走得更远……?”
“阁老……?”杨峥有些忍不住,鼻子开始发酸。
杨溥道:“好了,都老大不小了,还哭鼻子,若是被人看见了,成什么话,该有壮士断腕的时候,就不要犹豫,否则你所做的一切,将会付之东流了,此事不要多说了,就这么办了……?”
此时此刻,杨峥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用力的点了点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溥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有做大事的风范!”顿了顿又道:“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噫!微斯人,你既然决定苟利国家生死以,那么就更应该好好保全自己,否则依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名声,做个沽名钓誉的文官岂不是更好,既由此雄心,就该有雄心的气魄,否则还谈什么以天下为己任?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看似很不错,可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又有何用呢?”
杨峥闻言浑身一震,他忽然想起了张居正,这个千古一杰,当国十年,所揽之权,是皇帝的大权。在权力上,张居正隐然已经是皇帝的对立面。张居正去世,皇帝不得不表现出对其的“哀悼”,但他的心底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只有天知道。在张居正死后大概还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皇帝是下令抄张居正家,并削尽其官秩,追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还差点剖棺戮尸。他所有的功绩都被否认,所有的荣誉都被剥夺, 人亡而政息,张居正在位时所用的大批官员也都被清算,除了一条鞭法保留了下来,其他所有的政策,全部被废除了。 。
—条鞭法是中国田赋制度史上继唐代两税法之后的又一次重大改革,是我国税收历史上由实物税向货币税转变的一个标志。它把一切征项包括田赋、徭役、杂税等合并起来编为一条征收,化繁为简;把过去按丁、户征收的力役改为折银征收,称为户丁银,户丁银摊入田赋中征收。可随着张居正一死,大好的局面也随之破坏,自此万历中兴也彻底走上了对立面,若当年张居正的改革,能和商鞅一样,继续下去,想来也清朝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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