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演平常是孝顺的好孙子好儿子,对着两宫都是和颜悦色,脾气也十分温和,久而久之,何太后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皇帝性子好。谁知道皇帝真的发作起来,让她一时间都下不来台。
“国事之下,就算亲生父子尚且不能顾及,何况舅父?!”拓跋演这句话从殿中冲出,侍立的一众中官和宫人吓得面无人色。谁都看得出来,皇太后这是等着给天子颜色看看,谁知道到了最后竟然是被天子给用国事无私情这么一个理由训的呆坐在那里。
“陛下是存心给我这个老妇难看么?”何太后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被拓跋演这么一打断,许多都已经说不出来。她气的嘴唇都在发抖,袖里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难道陛下就是这么对你的阿娘,先帝的皇后?”
拓跋演一听到何太后提起这个,心里涌上一阵不屑,先帝并不只有一个皇后,“太后,天家无私事,”拓跋演道,“太后深明大义,应当知晓才是。”
“……”何太后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她一双眼睛瞪大,“你、你——”
“朕还有要是,先行告辞了。太后好好休息。”说罢,拓跋演看向何太后身边的中官,“伺候好太后。”
那一眼极黑,视线如同有实质一般压在人的身上,叫人喘不过气来。
中官被拓跋演那一眼看得差点就跪在地上,“唯唯,陛下。”
“我脸上难看了,陛下面上也光彩?”何太后不甘心问了一句。
“太后保重好身体,宫中许多事还得靠你呢。”拓跋演不回答方才何太后的质问,他只是将话题绕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
何太后伸手捂住胸口,跌坐在席上,胸口起伏间,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太后……”中官过来将床上的何太后扶起来。
何太后一把将中官推开“滚开!”
中官吓得立刻连滚带爬走开了。
“不孝子,不孝子!”何太后气的面色赤红开口呵斥道。
她这一声蕴含了浓厚的怒气,更加没有惜力,外面的拓跋演也听到了,他脚下顿了顿,微微侧过头去。
毛奇惊讶何太后竟然还真的将皇帝当做自己亲生子来看待,他壮着胆子抬头看了拓跋演一眼,瞅见皇帝眸子上那层冰冷的光,吓得立刻低下头去。
他听到皇帝脚步声向前,立刻跟了上去。
这一次何太后和拓跋演是不欢而散,何太后心心念念想着太皇太后如今已经不中用了,那么轮也该轮着何家了,谁知道皇帝直接就给她一个没脸。
何太后这么多年来,一直仰仗太皇太后的鼻息,如今头上好不容易没有人压着了,想着多少能够扬眉吐气,结果皇帝直接就气的她起不来床。
当日夜里何太后就气的病了,而且还闹起了绝食。
拓跋演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宣华殿和萧妙音用膳,萧妙音听到何太后竟然还用出绝食这么一招,不禁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好似这一招汉朝的时候有太后对皇帝用过,不过那对可是亲母子,所以才有用,拓跋演和何太后那是半点血缘都没有的,这招真的有用?
萧妙音看向拓跋演,如今这皇太后闹腾着要绝食,拓跋演多少都要表示一下?
“太后身边的人到底是做甚么的?”拓跋演听后面上淡淡的,没有生气的神情,只是说出让人冷汗直冒的话。
“陛下……”毛奇一听他这话,心中就知道那些伺候太后的人说不定就要倒大霉了,一般来说皇帝是不会碰太后身边的人,但是如今谁又说的好?
“那些人既然连太后都伺候不好,就没有必要留在长秋宫里占位置了。”拓跋演放下手里的箸说道。
“发往暴室吧。”说罢,拓跋演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看向萧妙音,“怎么不用了,是膳食不合胃口?”
今日的膳食还是萧妙音最喜欢吃的,最近萧妙音的口味是越来越叼,也越来越诡异,上回想要吃辣,如今还没有辣椒,胡椒还是从波斯传来的,庖厨为了这个还有了茱萸来调味,上下搞得鸡飞狗跳,这会她又爱吃甜,要人把猪肋骨剁成块,沥水之后煮熟用油炸,然后混了石蜜和醋炒。她看着面前油汪汪的排骨,摇了摇头“都是我喜欢的,只是看你不吃,我也没多大的胃口。”
在一起吃饭,只有她一个吃没意思啊。
“呵……”拓跋演黝黑的眼里升起一股笑意,他持起双箸“好,那我多用点。”饭食用完,拓跋演似乎想起一件事,“阿妙最近的口味好似和过去不一样了。”
“是吗?”萧妙音放下手里的蜜水满脸奇怪的反问,她还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个,只是觉的想吃,那么就让庖厨去做,反正她要的都不是难得的东旭,也不怕别人说她奢侈。拓跋演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自己在膳食上的喜好和过去的确是不太一样了。
拓跋演看着萧妙音惊讶的脸,眼睛里露出狂喜“是不是真的……”说着他看向萧妙音的小腹。两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萧妙音更是气血丰足的时候。女子年幼气血不足就算受孕,胎儿羸弱的可能性也很大。拓跋演自己私下里也看黄帝内经这类的书籍,知道女子受孕最好的时段是在成年之后,而且这段时间也很容易有身。
想想萧妙音的年纪都对的上,何况这几个月来为了要个孩子,夫妻两个更是注重养生。
“这……”太医署的医正都还没诊断出甚么呢,萧妙音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小腹,“可是这还没诊出有身呢,会不会是我只是最近改了喜好?”
她的葵水日期有专门的女官进行记录,这个月的确是到现在都没有来,和平常不太一样,可是也不能一定就是怀孕了。
这里没有测孕纸给她!真的是太不方便了,说起来,她前几日才把拓跋演当马骑来着,而且骑得两个人都十分的荡漾。
“这滑脉不到两个月是确定不下来的。”拓跋演眉眼含笑,他低头看着萧妙音的小腹,“况且你平日里月信准时,偏偏此时推迟了,说不定是真的来了。”
萧妙音瞧着拓跋演眉开眼笑的,没来由的觉得压力山大,她不自然的扭过身,不想让拓跋演继续看着她的肚子。
“你最近想不想见甚么人?多见见她们,你心情也能好些。”拓跋演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偏偏萧妙音扭过去不准他碰了,他大笑。
“嗯,清河王妃最近想要进宫来看看我。”萧妙音想了想答道,“那会我在宫外,二娘资助了不少,还时常来看望我。”
“这样么?”拓跋演听她这么说沉吟了一下,“那么多见见也好。”
拓跋演和萧丽华几乎没有见过面。既然是萧妙音想要和堂姊多说几句话,那么他自然是要答应,“那就多多见见她,到时候我让你生母进宫陪着你。”
宫中甚么都有,但是那些换不来阿妙心情的舒适,他记得自己当初给阿妙做了甚么承诺,自然也是会兑现。
“可是我阿姨身份太低,恐怕别人会说闲话。”萧妙音是真心担心这个,宫廷里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常氏的身份不够,进来了恐怕难免要受气。尤其何太后还看她不惯的时候。
“不知道吧?”拓跋演笑得有几分狡猾,“你阿爷已经递了文书,说是要立你阿姨为侧妃。”
诸王的侧室都是需要由朝廷册封的,不然就算家里一堆的美姬,算起来也没有侧室。而且侧室被册封之后,也是有正经的名分了,不再是完全仰仗鼻息,说打死就打死的妾侍。
萧妙音一听,心里惊讶了一下,不过想想她也接受了。这对常氏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她应该高兴才是。
“这件事我准了。”拓跋演原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去管别人家的后院,何况这事还牵涉到萧妙音的生母,能抬手那就抬手,而且一切仪式他已经告诉萧斌要赶快的办了。、
“……”萧妙音沉默下来,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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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丽华起了个大早,清河王比她早起来,天还未亮就啃了一个肉胡饼骑马上朝去了。她一醒来伸手一摸身旁,热气都已经差不多散干净了。
成婚这么几年,清河王对王妃没有变过,夜里两夫妻能同寝就同寝,到了早上起来,清河王还是轻手轻脚,怕吵醒了她。
“王妃?”外面的乳母听到里面的动静,走到帷幄旁轻声问道。
“嗯,我这就起身。”萧丽华再躺了那么一下,才将身上的被子掀开。这也是贵一种养生,除非是有要紧的事,否则醒来之后要躺那么一会,才慢吞吞起来。
起身之后洗漱完毕,萧丽华坐在镜台前,让侍女给她梳头,平常在王府里,萧丽华只是简简单单梳个坠马髻,今日要进宫,自然是不能这么随便了。
“娘子。”乳母上来跪坐在萧丽华身边。
“那件事怎么样了?”萧丽华想起前几日在庄子上发生的事情,太阳穴突突的跳。
“死伤的人都已经算出来了。”乳母也帮着萧丽华在做事,尤其是打理陪嫁庄子的事上,更是离不开的帮手。“死了的人家里赔几车的锦帛和一百来的半两,伤了的人按照伤情的不同来赔偿。”
萧妙音将那卷炼丹的方子给了她,让她看看是不是能够找到什么能够用到正途上的办法。而且里头好好好小心。
这东西只要用对了,哪怕是大街上的废物都能成宝贝,萧丽华当然是当宝贝一样的抱回来,然后一看就傻了眼,她并不是对古代那些炼丹药物一窍不通,上面的方子怎么看都像是硝硫碳这种火药配方。
她那会立刻就让人找道士还有精通这些人的能人到她的陪嫁庄子上研究这个,钱她不在乎,毕竟有银耳还有胡商的进项,她手里不缺钱,只要他们能弄出个东西,花多少钱她都乐意。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还真的弄出个模样出来,用竹筒或者是木筒将配制好的药粉装进去,再加上一条引线,简直就是土鞭炮的翻版。结果看管仓库的人瞧着那些玩意好奇,今天还去点,这一下子好奇可真的害死人了,那些原本就是不能近火的东西,见了火连串似的燃起来,火势不仅仅是把库房给吞了,还蔓延到了庄子上的其他房屋。
不少人在这场大火里丧生或者是受伤,家生子倒也罢了,性命都是主人的,但萧丽华还雇了不少的良家女。这下可真的是焦头烂额。
萧丽华原本就担心会有人不懂这个,还专门让人制定了制度,让人画成画贴在仓库那里,结果还是出了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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