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摇了摇头:“皇上自从蒙古入侵之后,对严党也是多加防范,斗倒了仇鸾以后,严党在朝中更是权势薰天,这绝非皇上想要看到的,所以一个多月前,皇上特地命令谭纶为台州知府,身兼胡宗宪平倭部队的参军一职,就是往这严党所把持的浙江和福建二省中,打入一颗清流派的楔子,让严党不得一手遮天。”
天狼冷笑道:“又是制衡之术,只是这里乃是抗倭前线,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皇帝真的信不过胡宗宪,干脆让徐阶自己来兼这浙直总督好了,派一个五六品的谭纶过来,又怎么可能制约得了正二品的胡宗宪?何况谭纶要是和胡宗宪处处作对,多加掣肘,最后误了抗倭大事,又由谁来负这责任?”
陆炳正色道:“所以皇上还降了一道密旨给我,要我派人到胡宗宪那里,监控胡宗宪和谭纶,只要胡宗宪没有背着皇上,里通倭寇的事实,就要设法维护他的权威,谭纶和胡宗宪的私交不错,不至于为了党争而坏国事,军国大事你不需要发表意见,只要多听,多看,必要的时候私下劝劝双方即可。”
“还有一条,胡宗宪和严世藩的理念不同,他是不会赞同严世藩真正与倭寇合作的策略的,未来两人必定会反目成仇,不排除严世藩狗急跳墙,派杀手或者买通倭寇来除掉胡宗宪的可能,所以你还要担负起保护胡宗宪的任务,如何?”
天狼的眉头一皱,虽然陆炳解释了这么多,但打心底里他还是不太信得过胡宗宪,作为武人,他对于身为严党的文官胡宗宪有一种天生的警惕,这个想法一时半会儿转变不过来,他摇了摇头:“有俞大猷在,保护胡宗宪的事情恐怕轮不到我吧,再说如果我给他当这贴身保镖,那又怎么能暗中查探他的事情呢?”
陆炳的脸色一沉:“所以我希望你来办这事,天狼,你虽然身为锦衣卫副总指挥,但骨子里你还是个江湖武人,不是久混官场的人物,如果我换了其他人,如达克林,如慕容武来做这事,只怕他们第一个要想的是自己的前程,巴结位高权重的胡宗宪还来不及呢。”
天狼笑了笑:“那凤舞呢,她应该不至于想着升官发财吧。”
陆炳勾了勾嘴角:“凤舞毕竟是一介女流,见识有限,又缺乏随机应变之能,再说能以何身份把她派到胡宗宪那里?侍妾吗?”
天狼叹了口气:“看来还真的是非我不可,也罢,那杨继盛那里还请你让凤舞多加关照,我就先试试这胡宗宪的成色吧,这次还是象以往那样,你给我一块金牌,我以锦衣卫特使的身份在胡宗宪的军营里行走吗?”
陆炳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你精于易容之术,在大营中可以不断地变换身份,明查暗访,记住,胡宗宪如果和倭寇谈判,你必须要在场。所谓不能让他私下和倭寇接触,指的就是这个,这点皇上给他的回旨中也说得清楚。让他必须在锦衣卫人員在场的情况下与倭寇谈判。”
天狼沉声道:“明白了,那我回去准备一下就去杭州,用的金牌还是你这次给我的那块吗?”
陆炳笑道:“正是。这样也省得我再发一块给别人了。对了,这次你怎么找上了屈彩凤当帮手?你离开京师的时候可没有和我说过此事。”
天狼心中暗暗叫苦,这次他找上屈彩凤,也只是顺势而为,一开始是想遵守塞外之约。想办法为屈彩凤驱毒治疗的,后来才临时起意让屈彩凤助自己一臂之力,现在陆炳好象又察觉到了什么。总是盯着自己的屈彩凤的关系不放,让自己回答之时也很为难。
但天狼还是抬起头,平静地说道:“陆总指挥,本来我离开京师的时候没想着找屈姑娘。但到了湖广之后正好靠着巫山派的总舵。我想着上次在塞外对屈彩凤晓以大义,让她同意脱离严嵩的控制,但不知道她回到巫山派后会不会反悔,毕竟冷天雄帮了她多年,如果晓之以情的话,难保屈彩凤不会动心。”
“再加上我们锦衣卫现在为了取信于伏魔盟,而撤去了巫山派总坛及各省分舵的护卫人马,以巫山派现在的实力。很难对付伏魔盟与洞庭帮的全力一击,所以我这次先走一了趟巫山派。就是想摸摸屈彩凤的动向。”
“结果让我放了心,后来我转念一想,调查严党贪官的行动势必要和魔教正面冲突,只我一人恐怕孤掌难鸣,放着屈彩凤这个现成的好帮手为何不用呢,再说若是让她和魔教正面起了冲突,也能断了她以后回头的路。”
陆炳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狼的双眼,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来判断他是否在说谎,好在这些年天狼随着阅历的增加,已经可以在说谎的时候面不改色,眼皮也不眨一下了,始终没有让陆炳看出什么破绽出来,他最后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只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屈彩凤以前毕竟和你有深仇大恨,为什么现在对你这么死心踏地呢,甚至可以扔下巫山派,孤身来帮你,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除了这个原因外,我想不出别的什么解释。”
天狼正色道:“陆总指挥,你总是误判这种事,我的心里有别人,她的心里也有别人,我们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但屈彩凤是典型的女中豪杰,多年的绿林生涯让她特别痛恨贪官奸党,这次的塞外一行让她认清了严嵩的面目,现在她相信严嵩一党就是天下民不聊生的根源所在,所以愿意和我联手,彻底打垮严党,这次之所以孤身行动,就是不想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与魔教撕破脸,所以只是易容改扮,以个人的行为与我一起行动,没有别的原因。”
陆炳半天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沉声道:“好了,这件事上就信你的,不过你马上要去胡宗宪那里了,又如何把屈彩凤打发走?”
天狼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据实以告好了,我和屈姑娘肝胆相照,这些事情也没必要瞒她,仇鸾被严嵩斗倒,我们前一阵的努力都付之东流,接下来她也应该回巫山派,好好防备,以免严世藩向她报复,陆总指挥,现在是非常时期,能不能请你派一些锦衣卫高手,帮助巫山派防守一下呢?这时候如果是洞庭帮或者是魔教全力袭击他们,我怕屈姑娘无法应付。”
陆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追问道:“说到洞庭帮,这回你们到湖南的时候,也跟楚天舒有过接触吧,可是你给我的汇报里却对此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只是说楚天舒愿意和我们合作,但需要我保举一个能保证他利益的人,以取代李名梁,这又是怎么回事,楚天舒到底是何来历,你知道多少,都跟我详细说说。”
天狼心中暗叹陆炳实在是洞察敏锐,不过他也早料到陆炳不可能放弃楚天舒这么重要的线索,这次自己能直接和楚天舒谈上话,他不刨根问底才奇怪了,这一路上他也想好了说词,听到陆炳这样问,镇定地回道:“陆总指挥,这次我见到了楚天舒本人,甚至可以说栽在了他手上,若不是他不想与我们为敌,只怕这会儿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于是天狼把那次在长沙城中如何夜探巡抚衙门,如果中了楚天舒的埋伏,最后又是如何与楚天舒大战一场的过程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楚天舒就是岳党的秘密,以及那天蚕剑法的来历,只说楚天舒使的剑法,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其手中的神兵干将,配合上他的一身紫气,可以瞬间把自己身上的伤口给烙上,那一战实在是凶险非常,自己若不是有一股子血气之勇,早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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