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绍等人在焦急中等待军情,等了半天。这时一个文官终于急匆匆地走进中军大帐,双手捧起一份奏报:“李都点检急报,辽军约两万余骑率先进攻右路;罗副都(罗延环)部尚在北面,正在南下追逐辽军侧翼。因辽军主动进攻,李都点检不得不率先与辽军交战。”
文官把奏报放到侍从手里,又道:“李都点检请旨,抽调右路骑兵救驾。”
大帐中的文武听罢个个脸色凝重。
郭绍听了文官的转述,也不急着看奏报,他低头看铺在桌面的图。原来的情况是……大周骑兵位于西面,罗延环部在北、李处耘部在南,成呼应之势;辽军整体在东北面。李处耘的意图,罗延环突然从北面长驱直入,率先发动对辽军的进攻,李处耘再从南部夹击,两路进攻辽军。
但此时的消息越来越明朗。辽军提早主动进攻,及时抓住了主动权,主力兵锋忽然南指。大部进攻李处耘,一部从南面涉水过温渝河,迂回直趋幽州城。
现在的情况是……在温渝河东岸,李处耘与辽军大部西东接敌;罗延环还在北边,有少许时间差赶到温渝河战场;辽军一部在南边,已经接近幽州。
郭绍摸清了情况,心道:李处耘请旨救驾,不过是表个态度,他上奏的时候,根本抽不开身;李处耘两万多骑,辽军也是两万多骑,周军骑兵不见得比辽军宫帐军战力强,李处耘要是临阵抽走大部,处境会十分危险,他必须等罗延环赶到后才有机会。何况,等请奏、回复军令一个过程来回耽搁,时机又不一样了。
郭绍沉住气,不动声色道:“回复李处耘,首要稳住东线战局。幽州城有大周军十几万,辽军不足两万骑偷袭,能奈我如何?”
王朴道:“等右路李处耘和罗延环击退辽军,便可抽身渡过温渝河,从后方包抄辽军南路,瓮中捉鳖!”
就在这时,中军营中鼓号声齐作,那鼓声敲得十分急,无形中让郭绍的心绪也紧张急迫起来。
……
天边“隆隆隆……”的闷响响成一片,仿佛远方云层里酝酿的闷雷!视线尽头,地平线上一条粗粗的黑线,大片马群向这边蔓延过来。
周军这边同样人山人海,赵虎抬头望去,全是铁盔,人群上方的长枪如同树林一般。
他紧握着手里的青铜铳,一声不吭地在队列里等待着。等待了漫长的时间,今日终于见到辽国契丹人了!赵虎属于虎贲军,他所在的周围全是装备精良的周军步兵精锐;神火都也算是骑马步兵,但此时真正的骑马步兵是当作机动的骑军用,他们的火绳枪没法在马上作战,只好与步兵为列。
辽军的马蹄声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但等他们靠近的过程仿佛分外漫长。
起了一阵风,军阵上的旗帜被吹得“噼啪”作响。
沉重的马蹄声更是如同践踏在人的心坎上,一次次敲击着赵虎的心。他心里仍旧充斥着恐惧,但仍有勇气面对这一切,他不断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已不是当年任那帮凶|徒驱赶恐吓的农夫,周围都是武装到牙齿的兄弟。
不知过了多久,都头吆喝起来:“各队检查火绳,熄灭了的赶紧点燃!”
过了一会儿都头又不厌其烦地嚷嚷道:“看前面的拒马枪!火铳顺着拒马枪的方向,向前微微偏斜;看不到拒马枪的看这面旗帜的方向!”
赵虎明白这简单的状况,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前方,而位于一个方阵侧面。前面还有方阵,各个方阵成错落的布局,神火都不在最前面;但若辽军从方阵之间穿插进来,侧面就会受到神火都等部的远程打击。
很快马蹄声越来越大,前面响起了“哐、哐”的一声又一声锣鼓声,然后唰唰唰的箭矢一齐飞向天空,战阵上聒噪声大作。
赵虎只看到前面的天空上箭矢如雨,一片晃动的枪林之外,起伏的辽军人头时隐时现,喊叫声震耳欲聋。此时队列中说什么话已经听不见了,武将们只有吼叫才有用。
都头吼道:“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远的喊话别听,听自家将帅的军令!临阵后退者斩!”
这时忽见飞奔的马匹从前面的空隙里陆续奔进来了!对,就是契丹人,那帮骑着马操|着弓箭的人,便是在赵树原烧杀劫掠的暴|徒!
“准备!”武将的声音吼道。
赵虎在第二排,等着前面的兄弟端平了火铳,在武将一声令下后,“噼里啪啦……”的爆响,硝烟顿时遮挡了视线。
“换队!”
赵虎立刻跟着左右的人向前走了几步,他已经把这些步骤练得滚瓜烂熟,但旁边的士卒却在念念有词,手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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