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这是你的考卷。”
号房中,邱言端坐一桌,将考篮中装着的笔墨纸砚,连同一点果腹糕点都一一拿出,放在桌上,很快就有号军差役拿着几张纸走来,将之交给邱言。
“多谢。”邱言到了些,将考卷接过来,在桌上展开,先是大致的看了一眼,浏览一遍。
会试与乡试题目接近,还是分为经义、墨义、杂文和策问,不过这出题的,是礼部的科举考试事在与考官交涉之后,定下来的题目。
只是通读,邱言就看出来,这会试的经义、墨义题目,比乡试要难上太多,不过大体还是与寻常的传统题目相近,与新法的关系不大。
“既然是王相公主考,那题目理应和新法有关,不然怎么取士?建立变法中坚?”
对于王甫担任主考,邱言虽然从未说过什么,也没有与人过多议论,但心里却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知道王甫是有心借着这次科举,选拔一些在思想上与新党接近的种子的。
实际上,连王甫担任主考官的消息,都有可能是新党刻意放出来的,不然何以会在灯会那日传出?还不是那日人流最多,消息传播最为迅速?
“提前将消息透露出来,其实就是在暗示考生去试着了解新法,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又有几人能真的悟透新法奥秘?只有那些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思想,又或者悟性超群的,才能在考场上有所展现,而这种人,正是新党所需要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邱言又掀开了杂文一篇的考卷,入目的却是一句话——
谷贱则伤农,贵则伤末。
看到这句话,邱言的眼皮子猛地一跳,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兴京城的局面。
由于市易法将要颁布的关系,城中暗潮汹涌,但据邱言的了解,这个即将颁布的说法,并不准确,因为早在不久之前,这部新法,其实就已经试行了,这才逼得城中商贾铤而走险,囤积粮食,人为的推高粮价,以此来作为要挟。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做法,若不是兴京商贾的背后,牵扯诸方利益,这些商贾如何敢于国家机器对抗?
“谷贱则伤农,贵则伤末,农代指农民,而末则是士农工商中的最后一位,也就是商贾,这话看上去是在强调供需之间的弹性,谷物太便宜,种植谷物的农民,自然卖不出价钱,要遭受损失,但如果太贵,商贾收粮和销售的时候,都会受到影响,甚至影响粮食的流通,这些道理,从实际出发,应该就能想得到,只是毕竟只是表面现象……”
想着想着,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将这一张考卷也掀起来,看向最后一张。
最后的部分,为策论。
这策论的题目,并不是一句话,或者几个字,而是一大段文字。
邱言扫了一眼之后,很快就将里面的内容总结出来,其实这一段文,其所言及的东西并不深奥,总结出来,可以用一个字概括——
利!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能延伸出诸多内涵,但归根结底,还是绕不开利益、钱财,但说的十分隐晦,若是悟性稍微差一点,都有可能将之遗漏,这里面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在如今的大瑞,儒家提倡的还是“讳言财利”。
“有点意思……”
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邱言将考卷重新放好,随后吃了块饼,接着开始研磨,整个过程透露出一股心平气和的味道,待到研好墨汁,拿笔一沾,便在考卷上标注的地方,写了姓名、籍贯,这地方事后是要糊名的。
做完这些,他笔下不停,便要开始解答经义、墨义。
只是这一动笔,方才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内、从外分别涌来,那内部的乃是被他禁锢住的浩大意念,外部的则是一股浑然气相,俨然要将他从贡院中排斥出去!
“这形势还当真不妙,我不得不分心去抵抗贡院之压,应该是修行神通、又妄图融入王朝气运的惩治之一,在内之意志虽被暂时压下,却扰乱思绪,而在外重压,更是影响心境、体力,会试要持续一天,这般下去,就算修为高深,也要被慢慢消磨殆尽,看来我的时间有限,不能有丝毫浪费!”
这样想着,他生生顶着重压,笔下游走,没有退缩,也没有慌乱,而是在考卷上答起题来!
这些题目虽比乡试复杂、款男,但现在的邱言也已和乡试的时候不同了,不只是修为境界有了巨大提升,那一道道圣贤精神,更是拓宽了他的视野,提高了其心头领悟,更不要说在林中陋屋的耕读,让他体会颇多,对于经义文章的理解,与从前也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下笔,顿时如有神助,一枚枚骨血饱满的文字落在纸上,透露出坚定、自信的气息,气血升腾,周围的空气中渐渐了一点雾气,只是还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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