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笑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
“你说——”她展开双臂,“如果我在这里挂了,那刚才的预言算不算失效了?或者说,你会为了证明它的确有效而当场死一死呢?”
“你这是在威胁我?”
“当然不是。”凌晓耸肩,“从前我曾经在一个人面前做了这种蠢事,然后得到了一个教训——永远别拿自己的命威胁别人,因为那会让你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一钱不值’。”所以她真的只是突发奇想,随口说说而已。
但显然,脑回路完全不正常的某变|态却并不这样认为,于是他说:“最好如此,如果你不希望自己是白来一趟的话。”
凌晓眉头微挑:“这么说,我们的目的一致?”
变|态笑了:“它可以一致。”
所以也可以不一致吗?
凌晓直接忽视了她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心中微松了口气,同时也清楚,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果不其然——
光屏消失。
半空中的飞船再度逼近。
舱门打开。
身穿黑色皮革风衣的青年站在门口处,长发与衣摆随着迅风而来回摆动。只见他一挥手,一滴深红近黑的血液自空中飞扬而下,浮在了半空中。
凌晓眯起眸子。
毫无疑问,她想起了他那极其危险的属性。她并不能清楚地涵盖它,只知道它能够“控血”乃至于“控人”。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他在开发自己的属性上估计又前进了一步。
“玉衡,你想做什么?”在两人“交流”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长老抬头问道。
“拿一点小报酬而已。”青年勾唇一笑,“晓晓,只要你接纳它,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部落中人就算没见识过这阵仗,也知道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血液是极为不妥的,更知道若是让它们进|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必然会发生什么极不好的事情。
凌晓的眸子深了深。
毫无疑问,一旦被他的血液“入侵”,结局恐怕只能是“受制于人”。
这能力,可能与之前所做的那套一致,也可能是他这三年间开发出的“新产品”。
真相如何,谁知道呢。
而此刻就算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凌晓垂下眼眸。
接受,还是不接受?
她隐约觉得他的这种能力是存在限制的,其中一条大概是需要“主动性”吧,也就是说,他如果强行将这血液注入她的身体中,恐怕是无法起作用的。
但眼下重点也压根不在这里。
而在于,她要不要做到这个地步。
“不要想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孩子,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
开口的人是长老。
凌晓侧头看向这位老人,从后者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虚假或者说以退为进,毫无疑问,他说的是真心话。
变|态看到这一幕听到这句话,也并不激动,只是饶有兴趣地问:“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
“但这不应该以一个孩子的牺牲为代价。”长老挺了挺胸,近乎慷慨地回答说,“你真不像是老师的孩子,因为老师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但这样的话语对于变|态来说,毫无疑问只是不痛不痒。他只是看向凌晓:“你的决定呢?”
凌晓的神色依旧在变幻着,谁都看得出,她很挣扎。
“够了,玉衡。”长老再次开口。
“闭嘴。”
随着这样一声,一根血刺突兀地出现在长老的面前,并且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肩头。
老人下意识发出一声惨叫,一手按住肩头,脸色苍白了起来。
“长老!”
“长老!”
“可恶!”
……
群情瞬间就激愤了起来。
毫无疑问,变|态的行为引起了公愤。
就在此时——
“我答应。”
不大的声响,却让全场静寂了下来。
“……晓?”
“晓……”
“别。”
……
在这些背景音中,凌晓抬头看向半空中的身形,目光中满是坚定之色:“我接受。”说完,她抬起左手腕,并且干净利落地用右手指甲划破了肌肤。
一道伤痕瞬间出现。
与她对视着的青年笑了。
同时,悬浮在半空中的那滴血液直直地射入她的伤口,瞬间就消散无形。
因为高级力修强大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只一眨眼的工夫,凌晓左腕上的那点伤口就几乎看不清了,刚才的一幕也似乎只是幻影。然而,谁都知道,那滴血液是真真正正地进|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一时之间,不少人的眼都红了。
“晓……”
凌晓静立于人群前方,默默地刷着逼格。
感慨吧感慨吧崇拜吧,然后拜倒在地三呼万岁吧,姐就是这么给力!
她一边暗搓搓地如此想着,一边在脑中冲凌泉一阵吼吼————
【行不行啊行不行啊你到底行不行啊?】
【……行。】
虽说凌晓知道最好永远别问一个男人“你行不行”,但是反正她压根没把这家伙真当男的,所以也就无所谓了。没错,她之所以会这么干脆地答应,那必须是因为有人表示能给她开外挂。
变|态的血液的确已经充分地融入了她的血液之中(想到这点她就觉得自己可能怀了……太恶心!),但是,只要给凌泉一点时间,他就能将它“复原”并且“孤立”。只是,这种事目前情况下无疑是不能做的,会被怀疑。
于是,凌晓就这样挂上了“慷慨就义”的牌子,正所谓——
生的伟大!
死……
还没死,真的!
而她干净利落地举动无疑让变|态很满意,但他转而又有点不太满意:“你的心太软了,让人心软的事物是不该存在的。”她怎么可以随时为他人付出生命?
凌晓呵呵了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说:“你可以试试。”
大概是因为心情实在很好的缘故,变|态并没有试,之后,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只是,并非无条件——部落中人都必须服用一管特制药剂。
这无疑让这颗星球上的人很是愤慨,被当作人质,之后又被剥夺尊严。
比起这种自由,他们倒更宁愿选择死亡!
但是……
“别让她的牺牲白费。”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伊泽,说完后,他主动走了出来,从空运过来的箱子中拿起一管药剂,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第二个这么做的,是莫尔。
第三个这么做的,是长老。
第四个……
第五个……
……
即使再不甘心,人们到底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姑且不论后面的人,在前面这样做的人,心思也是各自不同。
比如伊泽,他之所以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他足够相信凌晓。也许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很清楚,她虽说绝不是坏人,但也绝不是那种稍被威胁就立即妥协的人,并且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屈服。而眼下,她服软这么快,理由只有一个——还有别的出路。
更别提,他也知道她的制药水平不低。
既然她都开辟了“新的道路”,他就走呗,顺带也推其他人一把,免得让她的苦心白费。
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最正确的一个。
而莫尔,纯粹是相信预言以及自己的直觉。
至于长老,是真正地不想让凌晓的“付出”白费。他没想过让族人们从此失去自尊地活下去,只是,既然结局最糟就是死亡,那么至少,在死亡来临之前,他想和这群族人们一起真正地看一眼……看一眼老师曾经无数次描述过的宇宙,走一次老师曾经走过的道路——宁·死·无·憾!
眼下,一切都已到达最低谷,是否还有机会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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