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当着明玉郡主说的,让她有点尴尬,不太适应这种政治,幸老皇帝看出来,住口不提,又说:“你们不说,朕也清楚,朕怕只有几月可活,朕去了,这蔡国就正式是藩国了,虽有黄脉,但蔡安誉,你还得当心!”
长公主是阳神真人,维持在年轻的时,她至少还有两百年寿数,闻言心中顿时一酸,神情凄切:“皇兄……”
“没什么好悲伤。”
老皇帝神情坦然,他这辈子干掉兄弟太多,反是这个唯一的妹妹记挂着,心下也有些唏嘘,安慰她:“真正天仙犹有陨落,凡人又如何能免,我这几年帝气渐渐消退,人倒是清明起来,眼下这世界境况,大冲撞就在眼前,你们都留点神不要逞强,活着可比死掉更不容易。”
留着的蔡安誉和明玉郡主,姐弟相望无言,不知道父皇这句话是真预见到什么,还是随口说说。
病人不能多耗神,等到老皇帝有些疲倦,长公主便退出来。
外面红日西坠,暮色笼罩着整个帝都,明玉不由暗对比蔡汉,正是日暮西山与旭日东升的差别,就算她已是汉家王妃,也不由心中叹息。
长公主情绪有些低落,蔡安誉领着她去偏宫休息,半路上,她还是想起来问了问:“誉儿今后有什么打算?”
蔡安誉沉吟:“眼下难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听了说:“以后你们姐弟要相互扶持,蔡家延续就得靠你们了……照顾好自己最重要。”
长辈如此说了,姐弟两人都是应声,将长公主的话与老皇帝说的话对比,几乎如出一辙,只是两种延续意思并不同,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视角不同。
…………
夜深
“汉王……”
街巷间酒肆茶馆一波流传各种风云,映射这不能直呼其名之人。
夜风送爽,晚夏峡西还是笼罩在和平气氛中,从没有敌人能进攻到这里,以至许多京人看着报纸上的各地战事就和看戏一样,习惯发表民间政论:“连汉王都快要不能叫了,几个月就据有大陆东北,天下人口已据三成,待消化完,席卷全境,称帝也就这两年的事。”
最初只是作极年轻的榜眼公、蔡家臣子而闻名与帝都,其与京畿当地书坊联合兴办的报纸也扩大了名声,但在骨子里有种身皇室门人而骄傲的帝都子民来说,这也榜眼不过是没能成功留京的乡下人,如此没有眼光,多半会湮没在茫茫红尘,或官场沉浮三四十年才有机会进入内阁,争一争王朝管家的首辅之位。
可谁想蛟龙一脱樊锁,应劫风云扶摇直上,晃身一变成了真龙、天命之子、天仙、青脉储君,大运一改翻身成新朝应运之主,过去蔡家为君,汉家为臣,落得君臣颠倒结果?
看似这些高层变动与寻常人家没有干系,但谁都知道峡西实则地处大陆边远,遵循王朝回旋扩张原则,乱世时期天门峡易守难攻有着种田好处,和平时期玉京城的繁华是抽血整中土大陆而得,新朝崛起中心是东荒大陆,距离此间不知多少万里,整个天下的人力物力都将汇聚过去,尤其七大陆征伐期间,谁还记得玉京城的中心地位?
城内千家万户的生计都受影响,单说地价就跌了十倍不止,辉煌只剩一地鸡毛,京人们过去靠卖地得钱或出租收获过得还算滋润,没有一技之长、坐吃山空直接跌成无业游民也不少,自不会责怪自己,也不敢责怪蔡家,原本应顺势引导仇恨到汉家,但有天仙主君坐镇又不可能,一时间险憋成内伤。
“民心渐衰!”民心其实影响着龙气,蔡安誉是蔡国主君,感受着,暗暗叹着,这时立在皇宫,就算收缩依旧直接统治广大的子民,身处成千上万人群簇拥中,感觉自己仿佛孤身一人,蓦想起曾经前前前朝的大魏末代皇帝魏世宗,也是不甘天命,突出草原重新建立魏国,在征伐中战死,儿子战死,孙子也战死,没有哪个尽享天年,一度引发诸子争位,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是如此。
印象中,北魏直到几代繁衍扩张才稳定了王室,那时整个魏氏族群也在北漠殖民扩张红利下复苏,龙气兴旺影响王家。
“只是魏国能在草原别开生面,我蔡国在峡西已扩张到海岸尽头,还能向哪里扩张呢?”
蔡安誉还是有些不甘,想起病床上老父的寄托,就觉得心中沉甸甸,还有些惆怅,过去还能指望争龙,现在不可能,自己仙王这代强行镇压不会出事,但没有开源滋润,一个人是维系不了组织,恐怕蔡朝重新复苏可能已是没有了指望……或姑姑长公主说的也对?
突想起叶青今天马车上提起最近读书数量很多,他准备今晚去书库看看。
青史茫茫,人道沧桑,过去那样多朝代统一下的藩王仙王,都是怎么过他们最后在人间的那段生活,至少可以借鉴一下,在大劫中做些适应调整……土德虽迟缓,但并非原地踏步,就发展壮大到现在地步。
只是渐渐骄傲自满、故步自封攫住了所有人,而汉王叶青说的没错,是动起来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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