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提,虽然你已经在那个夜晚明白了你爱上了一个不值得你爱的人,但是,你还没有彻底明白,你还没有彻底醒悟。”张东柔声说。
“或许,是我把他太理想化了,对他太苛求了,所以,那一个夜晚我才那样失望。”马湘兰轻轻说。
张东笑了笑说:“听上去好像是有点儿。谁还没有个失言的时候,不能因为一句话,就把人全盘否定,但是,先不说有些错误是不能原谅的。脱口而出的话,更能透露一个人的内心,让我告诉你,在历史上,王稚登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
他轻轻叹息一声,说:“除了书法家这一身份,王稚登同时还是制作假古董的高手。如果说这还无伤大雅,下面说到的这件事,就能透露他的本性。沈德符《敝帚斋余谈》里记载,在当地有个叫傅金沙的官员,原本文采风流,为政清廉,在吴中做知县时,王稚登请他去家中饮酒,却暗藏名妓于内室,等他喝高了,无力自控,唤出来荐以枕席。”
他的脸上露出鄙夷之色,续道:“明朝时候,官员随意嫖娼是违纪行为,王稚登抓住了傅大人的小辫子,把他像提线木偶似的牢牢控制在手中,为己所用。这个办法原理简单,效果不错。只是,弄这种事的人,多猥琐下作呀,真看不出,有被你这样的绝世佳人爱上的可能。”
马湘兰的俏脸变得惨白,脸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惊呼:“有这样的事情?”
张东淡淡地说:“我并不是要在你面前抹黑他,我说的是事实,也是历史记载,可以随时考证的。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毕竟,这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摆摆手说:“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这些且丢在一边。其实,他最大的不对就是看不起你,所以不娶你,甚至不敢和你发生亲密关系,怕脱不了身,却一直不说出来,耽误你几十年光阴!耽误你几十年的思念和感情!”
马湘兰听到这里,有摇摇欲坠的感觉,芳心似乎再次破碎成无数块,贝齿紧紧咬着樱唇,怎么也无力申辩。
张东仿佛一个最为高明的心理大师,继续剖析说:“你和他相隔千里,靠通信联络,距离产生美,因距离中的虚空,由向好之心填充。就算你隐约知道,王稚登是怎样一个人,那也不要紧,你的想象力,想要爱的本能,就像一只擅长描画的笔,把他涂改得面目皆非,有了超现实的美。”
他的目中射出洞悉一切的光芒,投射在她的俏脸上,又说:“也可以叫做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并不可耻,也并不可悲,毕竟,想要爱的心情常有,值得爱的人,却并不常在,所以,我们只能拿一个具有可能性的的人包装成我们需要的样子。”
顿了顿,叹息着说:“世界上,爱上爱情的女子,原本就把“爱”,看得比“爱人”更重要,你辞世时是如此平静,你应该已经拥有了化解一切的智慧。那时你的心情我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你爱他,但与他无关。”
“我爱他,但与他无关?”马湘兰嘴里喃喃,眼眸中流出了晶莹的泪水,有纵身投入张东怀中的冲动,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生活在后世的少年竟然如此了解她?定然花费了不知多少的功夫来研究她,这才是她真正的知己。
“来吧,我们去外面说。”
张东温柔地说完,把她请出了飞仙居,站在她的坟墓前,沐浴着银色的月光,轻声说:“湘兰,你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坟墓,这就是你昔日的家园。但现在却已经一片荒芜,时间能够抹去一切创伤,也可以抹去一切繁华。”
马湘兰用震撼的眼神看着荒芜却熟悉的家园,最后,她就用惊恐的目光看着那座属于她自己的坟墓,机灵灵打起了寒战,她真是难以想象,自己变成了枯骨,躺在冷寂坟墓中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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