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府,他是主子,是父亲,他不能慌张;若他慌张,整个侯府人心都会大乱;此时面对韩希夷,他忽然前所未有的软弱。
韩希夷是他的朋友、行业内的对手、情敌。他们一起风流潇洒过,一起奋斗拼搏过,也翻脸决裂过,但这都不能抹煞他们视对方为至交。既为至交,便知对方品性。需要的时候,会想对他倾诉。
韩希夷颤声道:“你别急,跟我说是怎么回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方初低头看着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原来,有些事注定只能由自己承当。
韩希夷见他不语,急问:“就没有办法了?”
方初道:“找普渡。”
说完,调转马头就走。
韩希夷感受到他的绝望伤痛,也同样绝望伤痛。随后,也投入寻找普渡的人群之中。至于找到了,怎么办,他不敢想。
方初有个强烈的感觉:清哑已经被带出京城了,而且是往江南去了,这是他根据卫昭的性子和行事风格分析出来的。
按理说,清哑外貌变了,卫昭只要随便把她带去哪旮旯一藏,方初这辈子也别想找到他们。可是,卫昭是安于平淡的人吗?他若能安于平淡,也不会一再兴风作浪了。
卫昭几次三番费心掳清哑,首先是为了利益,他看中清哑的才能,要利用清哑完成他的野心和贪欲;其次则是为了报复方初,打击方初;再然后才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清哑,誓要将她弄到手。
这样的卫昭,掳了清哑后,绝不会销声匿迹,而要借用清哑的技术壮大自己,发展卫家的纺织基业。要完成这个目标,躲远了是不行的,必须要在纺织行业的中心——霞照坐镇,既不耽误他获取各类行业最新消息,又不影响他指挥管理名下的产业。
住远了,全靠飞鸽传书和信使,能行吗?除非他不想壮大。
若有心腹帮着打理也不是不行,但卫昭是什么人?一个被朝廷追杀的要犯,凭什么收拢人心?不过是凭利益。既然凭利益,就要防止人见利忘义,完全撒手是不行的,卫昭也不会放心。
小方氏的产业全部集中在霞照,只有舒雅纺织厂在奉北、幽篁馆在京城,方初之前五年未出乌油镇,管理起来还感到吃力呢;卫昭的产业肯定遍布大靖各地,中心不是在岷州就是湖州。
不是方初自夸,他的能力和口碑怎么也比卫昭强,他都无法放心将所有的产业交给下面人管,想出各种手段监督和监察,卫昭能行?
综上分析,他推断:卫昭眼下必定在江南,在霞照附近。
大隐隐于市,也许卫昭觉得,躲在方初眼皮底下更安全。
还有,快七月了,织锦大会即将召开,按卫昭原本谋划的:若调换军服案诬陷成功,纺织行内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时候,卫昭不可能缩在岷州,肯定在霞照等着捡便宜呢,在方郭等家族倒塌时趁机崛起,这才是他的作风——无利不早起!
暮色苍茫时,方初回到侯府。
面对床上躺着的清哑,纵然那是和他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妻子,他此时也兴不起太多的情感,因为那就是一具躯壳。
那不是他的清哑!
他做出了一个艰难而又痛苦的决定,叫过方无适和方无莫,吩咐一番话后,便带着张恒等人悄悄出城,往江南去了。
两日后,普渡还是没有找到。
郭织女也没有清醒。
第三日,敏妃出宫,去侯府探望清哑。
第四日,靖安大长公主亲去探望清哑。
第六日,顺昌帝銮驾亲临侯府。
方无适说,父亲出城搜拿普渡去了。
韩希夷日渐消瘦,精神恍惚。
韩非花去天牢,探望谢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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