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嫡子都成亲了,分别在京城和南边掌管生意。江南这块由他带着小女儿严未央管理,作为她出嫁前的历练。
再者还有一桩:这结亲是两家的事,纵有人愿娶也要郭家愿嫁才行。他听说之前有好些人都上郭家提亲,都被拒绝了。如今他就算肯让庶子或者偏房子弟娶郭清哑。只怕她也不愿意,非得拿出一个够分量的子侄来才行。
他思来想去没个好主意,便嘀咕道:“唉。要是暮阳再大一些就好了。女大三,抱金砖。暮阳若有十岁。郭姑娘大他五岁也不算什么;可咱们暮阳才八岁,这都快大一半了,有些不像话。”
严未央听得脸都黑了,“爹,你说什么呢!”
严暮阳是她大哥的儿子,今年才八岁。
严纪鹏道:“爹在想正事。”
他很严肃地说,然后蹙眉继续想。
另一边院墙下,沈亿三也在问沈寒梅。
问完后,他也跟严纪鹏一样在心里掂量起来。
沈家枝叶繁茂,多的是儿子。
沈老爷有四个嫡子,前三个都成亲了,最小的那个才五岁。大儿子掌管瓷器产业;二儿子掌管茶叶生意;三儿子掌管海运生意;女儿更多,却没有一个像谢吟月、严未央的,所以他一把年纪了还亲自出来照料织锦买卖。
如今他算起账来,也是找不出一个能娶郭清哑的子侄。
让庶子娶万万不成;给前三个儿子做妾郭家人不答应,也显不出沈家的诚意,想都不要想。这会子,他倒后悔不该让老三成亲早了。他家老三是去年才成的亲。
不过,他比严纪鹏想得更深一层——
郭家可还有个儿子没娶亲呢!
联姻联姻,可娶可嫁,若是他沈亿三的女儿嫁到郭家了,那两家还不是一样成亲家了?那时,看谁敢动郭家一根汗毛!
想到这,他笑眯眯地望着沈寒梅,两眼放光。
沈寒梅毫无知觉,天真地问:“爹爹笑什么?”
沈亿三咳嗽一声,道:“爹在想,这郭姑娘真是不容易。”
沈寒梅忙道:“可不是!女儿也觉得呢。嗳,要是女儿被人这样欺负,非气死不可。她却一直熬着,面对别人耻笑也撑着不倒。女儿看见她那样子,心里好……好难受!”
说着,她居然伤心地擦起眼泪来。
沈亿三急忙劝道:“这也是她命里该受的,躲不掉。我瞧你两个也算投缘,你就多陪陪郭姑娘。一来我们沈家受了人家恩惠,要找机会报答人家。二来爹瞧着你两个还能说得上话,你又不大跟人来往的,难得交到郭姑娘这样的知己,她这样出息能干,爹巴不得你跟她多来往。”
沈寒梅听了欢喜,道:“真的!我还想着,郭妹妹回家了我没人玩了呢。严姐姐忙得很,怕是没工夫理我。这几天要不是为了郭妹妹,她才没工夫跟我玩呢。爹,要不,我跟郭妹妹去郭家玩两天?”
沈亿三大喜,道:“好!爹还正想呢:咱们欠了郭家人情,正要想法子还,要去他们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是爹这些日子忙,走不开。既然你想去,你就去。去了她家,若发现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就叫人回来告诉爹,爹好安排。”
沈寒梅高兴极了,然转念一想,又踌躇道:“我就这样去了,会不会太鲁莽了?毕竟才和郭妹妹认识。人家见我天天跟着她,不当我们好,只当我是有心要图谋郭家东西的。”
沈亿三听了警醒,急忙道:“你想得周到。还是先别去了。横竖过段日子咱们就要去郭家提货,那时爹再带你去。”
沈寒梅也只得罢了。
接着,沈亿三又反复告诫女儿“有恩就要报……”
沈寒梅郑重答应了。
堂间,清哑正在回答众人问题。
她依然是话语简洁。
若是由阮氏来回答,便会长许多。
阮氏说话的时候,清哑安静地坐在一旁,不留心在场任何一个人,自顾思想。那么多人在座,没有人能干扰她。
决定明日回家后,意味着这趟行程结束。
此行的目的完成了一个;另一个……夭折了!
经过这几天剧烈情感波动,今天上午又在金缕坊将凤钗还给江明辉后,她的感情被掏空了,内心深处如同落了场大雪。厚厚的积雪掩盖了一切,天地间寂然无声。
她,前所未有地安静!
堂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众人看她就像一头拉磨的驴子,静静地思索自己的命运。
到如今这地步,人人都知道谢家是不会放过郭家了。郭清哑正尽力教他们,其中还有谢家的女婿——方初。等教完了,谢家也该下手了。
不时的,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看向方初。
在众人眼里,他就是卸磨杀驴的人!
即便真是一头驴子,知道很快要被“卸磨杀驴”,恐怕也不能无动于衷,何况清哑不是驴子,而是个人。
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方初有些受不住,如坐针毡。
他看向那个安静的小姑娘。
但是,他却看不出她的心意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仿佛关上了心扉,令他毫无知觉。
偶尔她投过来一瞥,也是安静恬然。
仿佛把所有的秘密都沉入水底,水面却波澜不兴。
他难受之余,又很有些不安。
到傍晚时,各家都基本已经学完了。方初说竹丝画的稿子他家意匠自己能参透,所以也没再麻烦清哑。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离去。
晚上,他们都留在郭家吃晚饭。一来是想等会儿想起什么来再向郭家兄妹请教,二是为了给郭清哑践行,是感谢她的意思。
这次是严家出面让醉仙楼送的饭菜。
饭后,众人在院中坐着闲谈说笑,以便消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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