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小心思也都烟消云散,进爷给的这份价钱,值得卖命去死!
“..真不便宜,山东那边闹灾,为了半个窝头,七八条人命啊,这还算是好的了,好歹还为了粮食在争..”围观的闲汉们忍不住议论说道,易子相食的惨事在这大正月里谁也不愿意提。
“..据说山东东三府现在连雪还没下,这粮食都种不下去..”有人禁不住跟了句,大家都是默然。
去年山东闹旱灾,已经是凄惨无比,很多人都以为今年会好一点,没想到在最难过的春荒时节又是大旱,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都能想象得到,一时间,看到眼前这种新鲜谈资的兴奋都下去很多。
给家丁们举行的祭奠仪式时间很短,把银子发下后,大车拉着棺材向城外而去,这白事的一切花费,从烧纸到坟地,全都是徐安商行负责,本来应该是有人抬棺,赵进没有允许,不过大家更看重的还是实惠,抚恤这么丰厚,谁也没有话说。
仪式完毕,家丁们换下白布腰带就要重新出来训练,赵进看出来这接连的祭奠和离别让大家的情绪不高,索性提议大家去酒坊那边转转。
和这些天大家经历的哀伤、肃穆不同,酒坊这边热火朝天,过来运酒的车辆又是满满当当的停着,按照酒坊伙计的说法,这里面云山寺以及云山寺相关的车辆不少。
打打杀杀的再厉害,只要没有彻底撕破脸,该赚的钱总要去赚,各处商家年前进的货这段时间都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腊月间,这酒卖到了东边的淮安府,南边的凤阳府,西边的河南归德府,北边的山东兖州府、东昌府,都有人喝出好来,觉得物美价廉,想要继续购买,看到能赚钱,商家也不准备过什么正月,都早早的赶来提货,虽说这酒坊不让进,可大家也知道酒坊正月里没停,一直在囤货,现在应该存着不少,不会像年前那么难买了。
看到这欣欣向荣,热火朝天的景象,大家的心情也跟着开朗了些,又是开始回转,没走几步,赵进开口说道:“把盔甲给家丁们发下去,咱们要出城。”
众人精神一振,这些天操办丧事,谈判清算,每个人心里都是憋闷的很,带队出城,这就是要开打的意思,动动刀枪正好是发泄下。
赵进边走边继续说道:“通知到的人里,只有两处没有来,一对是闻香教的传头,说是姓郑的两夫妇,还有一处就是十五里外的齐家村,那边的齐二奎昨天没有来。”
说到这里,赵进忍不住笑了笑,又是继续说道:“咱们救小兰的时候不是杀了六个和尚吗?当时我爹送我出城躲风头,就是在这个齐家村躲着,这里是徐州城外分盐的窝子,齐二奎就是这里的头领,没想到这么张狂。”
“会不会是局?”王兆靖低声说道,这其实也是众人的疑问,被这样的挑衅引进埋伏包围,众人也不是一次了。
“昨天开始,那边就有人盯着,如果有异动,我们会立刻得到消息,而且齐家村那边是平地,没有设伏的条件,从城内步行去那边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做出反应,当然,若是家丁们打不过那些盐贩子,死伤也是活该。”赵进开口回答说道。
大家都是点头,这次的出击前后安排的很完备,既然大家舞刀弄枪,就要有死伤的准备,如果打不过对方,那一切休提了。
“咱们大伙把那铁甲也披上。”石满强叮嘱了句,他家铁匠铺给大家打造的铁甲有几套还需要改,但那也只是细节,该有的防护都已经具备了,无非是不是美观方便而已。
没走几步,王兆靖迟疑了下,笑着开口说道:“这两处无论那边,都算不上难题,小弟这几天耽误功课不少,想要回去温习,赵兄,你看..”
赵进看了王兆靖一眼,点点头答应,这样的事情本就不会强迫谁,都是自愿,不过赵进也有点奇怪,王兆靖自负聪颖,在功名学问上的一向不怎么下功夫,而且王兆靖一直想和大家深交,这样并肩作战从不会错过。
但这点事也就是想想,大家一起经历过生死,已经不会在乎太多的细节。
到了路口那边分开,看着王兆靖走远,刘勇开口说道:“咱们的大才子也该专心读书了,等考出个举人来,咱们也脸上有光。”
赵进转头扫视众人,发现大家脸上都是赞同的神情,这让他有些意外,顿了下才想明白其中关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个时代,没什么比读书取功名更为荣光,更为理所当然,王兆靖这么做才是理所当然,不这么做反倒是惊世骇俗了。
等到了货场那边,家丁们已经开始在外面训练,赵进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家丁们的各个做的很沉稳,少了毛躁和激动,看到抚恤那一幕之后,他们都想清楚了。
从何伟远家里缴获的各色盔甲都利用了起来,赵进说的很明白,披甲的人站在前排,冲杀在前,赵进还以为家丁们会迟疑下,没曾想大家都没什么犹豫,争先恐后的要求披甲,之所以没犹豫,是因为没有顾虑了。
但这如何穿盔甲也是一门学问,家丁们根本不会,好在有董冰峰这样真正的武家子,指点着大家如何穿戴,反倒是赵进订做的那几套铠甲,没什么重叠弯折的部分,就是几块甲板的组合,比锁子甲、棉甲这样的容易穿,穿上后外面都套着一层棉袍,免得路上扎眼。
正在忙碌的时候,却有一名四十多岁的骑马汉子来到,看到这人过来,董冰峰慌忙过去迎接,那汉子下马,董冰峰领着朝这边走来。
“大哥,这就是教我骑术马战的栾师父。”董冰峰开口介绍说道。
这位栾师父的个子不高,和董冰峰站在一起,都要矮小半个头,但身材很是墩实,几乎看不出腰来,罗圈腿外八字,皮肤很粗糙,肤色黝黑,如果不是那壮硕身材和森然眼神,看起来就像是个操劳多年的农户。
听到董冰峰的话,赵进连忙躬身抱拳,客气的说道:“后生赵进,见过栾师父,以后还要请栾师父多多费心了!”
看到他的态度恭敬,栾师父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来的时候心里也纠结的很,董家的面子却不过,可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辈总不能对一个小辈奴颜婢膝,但在这徐州地面上谁都知道这赵进的份量,年轻归年轻,还真就有冒犯猖狂的本钱。
这份纠结在看到赵进的态度后烟消云散,栾师父笑着点点头,感慨说道:“原以为赵振兴之后,你们赵家再也没什么人习武了,没曾想出了你这样的人物。”
“栾师父认得我二叔?”赵进问了句,都是徐州卫的军户,彼此认得也是正常。
那位栾师父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那叔叔在徐州卫也是拔尖了,只是到最后没个着落,可惜。”
赵进转头叫来了正在分发武器盔甲的雷财,低声吩咐了几句,雷财匆忙朝着院子那边跑过去,没多久的功夫,雷财搬着个小木箱走过来。
在那栾师父面前放下木箱,打开箱盖之后,里面却是白花花的银锭,在日照下闪闪发光,那栾师父一愣,赵进却笑着说道:“栾师父来传授我们骑术,城内城外的跑,人吃马嚼耗费不少,总不能让栾师父出汗又出钱,这些耗用我们这边出了。
“这怎么使得..”栾师父开口说了句,不过语气却不是很坚决,木箱不大,可里面起码也是白银二百两,这数目可当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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