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京城,太子府邸。
夜已深,整个太子府寂静的可怕,琉璃虽然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人,几乎时刻都伴随在太子的身边,但是今天太子身边却并无一人,早已经过了掌灯时分,偌大的华厅之中,却是一片漆黑。
太子独坐轮椅上,看着窗外,窗外便是如画的风景,可是此刻看在太子的眼中,一片灰暗。
他的神情憔悴至极,甚至目光也显得十分空洞,双手搭在盖住双腿的毯子上,望着窗外的风景怔怔出神。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长年累月身居太子府内,终年不见阳光,这让他的肌肤显得有一种病态的白。
衢州失陷的消息,他已经得知,现在他只在担心雷孤衡的安危,雷孤衡是东南方的一根擎天之柱,也是保住京城的希望,东南失陷,对太子来说,还没有到天塌下来的地步,只要扼守秦水,让天门道众无法渡过,便可以暂缓紧急事态。
金陵道袁不疑的叛乱,确实出乎太子的意料,袁不疑带领部下斩杀金陵道总督宋元,更是自立为顺王,起兵作乱,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京城上下慌乱一片,太子却并没有慌乱,冷静应对,从西山道赶来的乔明堂所部,本来是要调防到秦水河畔,但是因为金陵的叛乱,太子立刻下令乔明堂率军西出,平定袁不疑的动乱。
金陵道虽然有上万卫所军,但是太子却并不觉得所有兵马都会与袁不疑上下齐心,乔明堂打着监国太子的旗号,前往金陵,即使不能平灭袁不疑,却也足以抵挡得住袁不疑的叛乱,不至于让袁不疑麾下的金陵军长驱直入,威胁京城。
除了武京卫留守京城,太子将京城之外可调之兵,几乎都调往了秦水河畔,这是帝国最精锐的兵马左右屯卫军,虽然只有三万余人,却已经是太子在目前能够拿出来的所有兵力。
让太子愁烦的,却是处在金陵道境内的金陵仓,那是帝国四大粮仓之一,也是帝国最大的粮仓,四大粮仓,如今也只有金陵仓还有库存的粮食,太子本来已经下令,从金陵仓将粮食尽数调往京师,用以与天门道拼死一争,可是金陵仓的粮食还没有运到京城,袁不疑便已经起兵作乱,金陵仓也就毫无悬念地落入了袁不疑的手中。
金陵乃是帝国富庶之地,士绅如云,锦绣昌盛,官员致仕之前,便已经在金陵购置房舍,等到致仕之后,便即在金陵道卫陵府城颐养天年。
太子甚至想过,如果到了最后物资实在缺乏,大可以在金陵道强征钱粮,金陵道的富贾豪商多如牛毛,这些人手中也都握着大量的钱粮,他们手中的物资,那是金陵仓的数倍,足以支撑战事所需,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太子当然不会轻举妄动,造成金陵的混乱,可是不等他对金陵动手,袁不疑却已经控制金陵,这让太子心中确实有些恼怒。
对于乔明堂,太子的命令也是简洁明了,首先必须保证袁不疑手下的一兵一卒都无法东出金陵,在此基础上,有机会拿下金陵仓,必然要抓住机会。
雷孤衡在秦水以南争取到的时间,却是让太子在秦水河畔构建了坚固的防线,而且秦水河上的两座桥梁,也随时准备毁去,只是太子下令,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毁掉桥梁,雷孤衡尚在秦水以南,如果轻易毁掉桥梁,便是连雷孤衡也无法过桥返回。
虽是这般想,可是太子的内心深处,却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期盼雷孤衡能够安然返回,携手保住京城,可是前番雷孤衡离去时的决然,却让太子的心中一支忐忑不安,他当年跟随雷孤衡一起,多少了解这位老将的性情,视荣誉于生命,已经退到京师附近,太子很担心雷孤衡即使有机会,也不会退守过桥。
他派出了人手前往南岸,打探那边的消息,最主要是想知道雷孤衡现在的情况如何,只是消息迟迟没有过来,这让太子心头就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异常沉重。
昏暗之中,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太子也没有回头,先前他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厅打扰,除了一人之外,那人并非琉璃,而是侍卫统领赵权,而且必须是事关雷孤衡的消息,方可进来禀报。
“殿下!”赵权在昏暗之中单膝跪倒,声音显得十分沉重:“已经有雷将军的消息了。”
太子转动轮椅,转过身来,黑暗之中,凝视赵权身影,问道:“老将军……是否已经过桥?”
赵权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说话。
太子皱起眉头,淡淡道:“为何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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