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俊篙冷笑道:“既然是到京里谋生活,却又为何冒充县令之子,来我刑部大堂鸣冤叫屈?”
段小楼和筱燕秋对视一眼,终是道:“回禀大人,其实……其实我们来到京城之后,一直都没能揽到活儿。京城的戏楼子,即使串场,也都是要各地响亮的名角,他们根本不给我们机会上台。我们在京城几个月,带来的银子也都花销的差不多,本想着实在不成,只能回金陵,可是就在我们准备启程之时,有贵人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帮他办一件事情,只要办成此事,必有重赏……!”
裘俊篙沉声道:“办的什么事?”
“就是……就是冒充陈果,诬告裘昉。”段小楼脸色泛白,“我们连陈果都没见过,在金陵道也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桩冤案,本来不想掺合进去,可是我们囊中羞涩,就算要回金陵,也要盘缠在身上。而且吩咐我们办事的贵人,十分的阔绰,承诺我们,只要事情办成,会给我们五百两金子……五百两金子,足够我们在京城搭起自己的戏班子,也可以保证我们后半生生活无忧,所以……!”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裘俊篙冷冷一笑,“你们胆子也当真是大得很,五百两金子就迷了你们的眼睛,难道你们没想过,此事一旦东窗事发,你们还能保得住性命吗?”
“我们也有此担心,可是……可是贵人说过,这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只要我们进了刑部衙门,按照他所说的,状告裘昉,那么就算完成任务,其他的事情,他们会处理,我们绝不会担任何干系。”段小楼道:“我们得到了保证和承诺,所以……所以这才铤而走险。”
“诬告能够脱得了干系?”裘俊篙冷哼一声,“你们还真是异想天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进了刑部衙门诬告他人,你们觉得本官就那么容易轻信你们的话?今日监国和辅国都在这里,即使本官出现差错,监国和辅国难道看不出破绽?”一拍惊堂木,沉声道:“你们说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本官问你门,只是你们的又是何人?”
段小楼和筱燕秋互视一眼,都是摇摇头。
“到了此时此刻,你们还不老实交代?”裘俊篙沉声道:“本官审案,很少动刑,可是你们已经诬告陷害他人在先,如今又拒不交代实情,本官说不得就要用刑了。”起身向太子和齐王各施一礼,恭敬道:“监国,辅国,刑部衙门在没有确定过堂之人有罪在身之前,不敢轻易滥用刑法,可是一旦确定有罪,却又不坦白交代罪行事实,下官还是要动一动刑讯的。”
太子微微颔首道:“刑讯本也是审案的一种,虽然不可滥用,但是对那些冥顽不灵的刑犯,改动用的时候,还是要动用的。”
“多谢监国体谅!”裘俊篙深深一礼,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来人,用刑!”
旁边衙差们呼喝一声,段小楼等人魂飞魄散,已经失声道:“大人,我们确实不知与我们联系之人是何身份,但是……他的相貌提醒我们记得清楚,小人愿意当堂将他的形貌画出来。”
“拿纸笔!”裘俊篙毫不犹豫道。
堂上自有书吏,送上纸笔,段小楼执笔而起,当堂作画。
齐王此时只是怔怔看着奋笔作画的段小楼,胸口依然是闷得透不过气来,从天鼓响起之后发生的事情,在齐王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飞过。
他的身体此时已经发凉。
扳倒裘俊篙的手段,就是先以陈果一案牵涉到裘俊篙,然后再以陈田氏得到的信函作为最后的杀招,一击致命。
一切本来严丝合缝,可是如今却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秋鄠县陈岚当堂显身,陈岚未死,那么关于陈果之案,瞬间就被全部推翻,陈果不是陈果,成天是不是陈田氏,那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自然也就不存在,至若用来作为致命一击的裘家父子暗通的信函,那也自然是不存在了。
现下不但是无法对裘俊篙形成致命的攻击,反倒是此案接下来必然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段小楼等人只是戏子,下九流的戏子,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冒充官员之子诬告裘昉,而且段小楼等人已经不打自招,承认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而齐王当然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就是自己。
与段小楼等人直接进行接触的,是户部尚书朗毋虚,齐王并没有直接与段小楼这干戏子进行接触,也因为如此,段小楼等人倒无法当堂指证出是齐王指使。
但是毫无疑问,朗毋虚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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