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这边霸气侧漏,楚昭的对手们显然也并不是蠢货。很快就有聪明人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看出楚昭和燕归来的关系。
就在燕归来遇袭事件之后的某一天,楚昭正在屋中和韩起商议黑骑军的筹建,天璇忽然呈上两粒蜡丸,说是尝味阁的人送上来的。
捏开蜡丸,第一封密信大概意思是提醒楚昭,给军队送药的事情已经被人扒出来了,引起多方势力注意。燕归来被摆到明面上,殿下你该庆幸魏显最近得了病,脑子不大清楚,才让卫霁出马,此人心思虽然狠毒,到底格局不大。不过殿下如此亲近商户,却需留心自己的声名。二公子现在意识到魏显的重要性,亲自替他向崔彧求医,估计那边马上就会有新的动作。最重要的是,近日犬戎似有异动,殿下切忌不要心慈手软。
下面没有落款,但是楚昭也看出来这是陈参所留。楚昭便示意暗探专门留意魏显那边的情况。回报的结果是说此人果然已经看透楚昭的伪装,并提醒喻王二子楚旦小心。
不过楚昭却不明白为何陈参提醒自己不要心慈手软,难道他还记着几年前的谋划?可是瘟疫一来,很多情况都不一样了啊。而且这两年,犬戎并没有南下。
第二封密信却是林轩送来的:前段时间殿下有坤德,行地道。我和老郭都很放心。藏于九地之下,方能动于九天之上。和光同尘于乱世,才是全身之道。如今形式有变,不宜再隐。
上方山,珈蓝塔。
崔景深静坐窗边,和乌见禅师各执一子。局中黑白棋子厮杀正烈。忽然一个灰衣人从塔下匆匆上来,俯身呈上一封信,崔景深看罢,沉思片刻,终于将拈在手中的黑子,轻轻落于棋盘上。
“这么说,消息确实了?”
灰衣人跪在地上,低声道:“属下亲眼所见,故而连夜回来禀报。”
崔景深微微敛眉,起身离去。
“诶,这盘棋……”沉迷棋中的乌见正要唤住他,才发现自己的大龙被截,白棋败局已现。朝窗外看去,崔景深的衣袖在山风里划出凛冽的弧度,一路往谢家坐落在山上的别庄行去。
乌见老和尚不由得叹一口气。
逶迤而行,来到楚昭住的院落外,就听见少年清朗的说话声,好像一条清澈的山涧,缓缓流过崔景深的耳畔,于是,他的唇边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容。然而,接下来却是一个男人略显冷淡的回答,崔景深的笑容消失了,眉间笼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略微收拾好情绪,崔景深推门而入。只见院子里巨大的香樟树下,少年似乎刚从洒落太阳暖香的被窝中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惺忪的写意,托腮听着对面的男人说话。不知道冷峻的男人说了句什么,少年笑起来,凑过去亲了男人一下。然后一把被男人搂住腰,加深了这个吻。
满满一院子的细碎阳光晃得崔景深眼花,他几乎有种站立不稳的感觉。心中的不甘和杀意如同潜伏的蛇。自己倾心侍奉,不敢稍有亵渎的君主怎么能,怎么能和这种人在一起!
不说韩起的地位低下,单是他的血统问题,就算韩起身为女子,崔景深也不会允许他进入王府后院,更何况楚昭如今显然已经十分的信任他了。
就算主君要断袖,也该与……迅速地按耐下内心的想法,崔景深认定楚昭是天生的绝世王者,有能力让所有人臣服于他脚下。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他自己,阻碍楚昭走向王座。
当崔景深看见倾心追随的主公在韩起身边乖巧得像只小狗般模样时,你们也可以想像他的震撼有多大……
王者,天生就该是孤家寡人,明君,绝对不能有任何偏爱。更何况,楚昭宠爱信任的根本不是一只温顺的犬,而是来自草原的狡猾独狼!
眸子微闪,下一刻崔景深已经面色如常地走进了院落。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能源用尽之后,最近楚昭一看到韩起,就想过去蹭一蹭亲一亲,根本控制不住!当然,每次都是被逮住深吻差点被就地正法。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每每主动过了,楚昭简直想要剁手。
好在韩起是个厚道人,从来不嘲笑楚昭,每次亲完表情都特别淡定,带动楚昭渐渐也习惯了二人新的相动模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进入了热恋状态。
楚昭正在和韩起黏糊,忽然看到自家师父大人来了,赶忙坐端正。恋爱中人智商低,他现在的心情,大约就和谈恋爱被班主任抓住的初中生差不多。
好在崔太傅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学生开始早恋了,一来就开门见山的提出了燕归来的问题。
楚昭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当下一五一十的把自家老底都抖落出来。说完又有点忐忑,担心自己的头号谋士吃陈参的醋。
唉,收小弟容易带小弟难啊。当上大哥后,才知道这里头学问大着哩。手下小弟皆男神的楚昭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中。
不过显然是楚昭低估了男神们的心胸。崔景深听完这番话,倒没有排斥陈参,反而真心实意地恭喜楚昭,并且允诺会在朝中照拂陈参。把楚昭感动的不行,深深觉得自己真是最幸福的大哥!小弟都特别特别懂事!
接着,崔景深又道:“不过陈参教殿下隐,是因为当初锋芒毕露,会招来杀身之祸。是故不单要龙潜于渊,隐匿身形,即便才华,势力也应当深藏不露。可如今时移事异,一味隐藏必然陷于被动。”顿了顿,崔景深继续道:“燕归来……想来不能完全保住了。再有一个,因为二公子那边应对及时,现在殿下手中有药方一事已经在暗地里传开了,而如今喻王军中瘟疫肆虐,三公子病情危急,一着不慎,殿下就会背上不孝不悌的名头,便是日后登基,也担心有小人据此大做文章。”
楚昭有些紧张地问道:“那要怎么办?我也担心燕归来树大招风,所以提前将生意都盘了出去,燕归来只持股,不再进行具体买卖。既然那边已经知道了我手中有药方,卫霁又正在山上,卢氏偏心且卢家心意不明,看来和我那没见过面的好弟弟,不日还有场恶战啊。”
“殿下也不必过于忧虑。”崔景深摇摇头让他安心。“前阵子喻王来势汹汹,殿下自然不宜惹人注目,否则就会过早引起多方势力,甚至包括帝都士族的忌惮,招来他们合力打压。不过现在却不同。”
楚昭突然发现温柔如水般的男子,这一刻嘴边浮现的笑容却透出恶魔一般的邪恶。
“二公子和天师道会代替我们成为众矢之的。”见楚昭面露不解之色,崔景深提醒道:“殿下不会忘记北边的犬戎了吧?”
楚昭悚然一惊,他怎么会忘记犬戎的威胁呢。然而奇怪的是,犬戎并没有如自己所料的在去年和今年的开春后南下,本来以为安然度过一劫,难道犬戎打算今年秋天……想到大楚如今内忧外患,自己的势力不过初具雏形,楚昭的心里紧缩成一团。
“阿深你是担心二弟和徐家不顾一切,放犬戎南下?”
崔景深微微一笑,道:“属下并不担心这个。因为在明春雪化之前,北疆也会遭瘟疫肆虐,牛马十不余一。如此一来,就算二公子放犬戎南下,可是碍于战力不足,犬戎也不过劫掠一番就自行离去。正好可做殿下手中的军队的磨刀石,若是计划得好,甚至能够联合北疆大营将其全歼。”说着,崔景深瞟了韩起一眼,道:“不过犬戎到底还是我大楚的心腹之患。若是殿下不放心犬戎入关,属下认为可用离间计,听说犬戎的大汗去年已经卧病在床,左右贤王觊觎汗位,内部也并不太平呢。若是此时殿下能派一心腹之人深入北地,加剧犬戎的内斗,那么日后殿下登基,便可以左右犬戎朝政,甚至……甚至可以扶持自己人为王。如此,不战而屈人之兵。”
楚昭听得眼睛里都要冒出星星来了。并没有发现站在他身旁的韩起脸色蓦然一沉,握紧了拳头。
崔景深声音由慷慨激昂转为低沉叹息:“只是,这样的人选却不好找。既要足够忠诚,又要智高一筹,还要能够和蛮人打成一片,若是其身份能够和犬戎中哪位大人物扯上些关系,便最好……至于瘟疫一事,我从两年前开始谋划,早已安排妥当,殿下不必过于担忧,我会慢慢物色,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楚昭倒抽一口凉气,难怪这几年大楚如此艰难,犬戎居然没有趁火打劫,想来这几年崔景深在朝中替自己、替大楚做了不少事情。或许这些事情有伤天和,但正是崔景深的狠毒,保全了大楚万千黎民百姓,使他们免遭蛮人铁蹄践踏。
注视着面前温柔如水般的男人,楚昭心里不禁肃然起敬。压根不知道这位心思幽微的男神师父已经算计到了自家倒霉徒弟头上。
至于离间之策,听上去虽然诱人,但是楚昭目前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只好撇开这一点,和崔景深商议针对目前局势的应对之策。这一夜,楚昭房中的灯亮到深夜,他和崔景深终于将计划的所有细节安排好。
送走崔景深,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可能是因为系统更新过一次,熬了一夜的楚昭半点不觉疲惫,看着韩起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玩着吴铁山新打造的龙牙匕首,不由笑道:“这些谋士的眼睛也够毒了,我都不敢招惹他们。尤其是那个魏显,他可没少给我二弟出坏主意。”
大约是受到读心术的影响。比起一步转十八个心思的文士,楚昭的确更喜欢和武将待在一起。
或许局外人会觉得燕归来和楚昭的关系很好猜测,可是对于身处其中的人而言,没有善于收集分析情报的能力,没有从无数的情报中见微知著的天赋,是得不出这样结论的。
韩起端着一盆水走进来,道:“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擦背,松散筋骨。”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去将魏显杀了。”收敛了一身光芒的韩起就像世间最最体贴的模范丈夫,步子沉稳,肩膀厚实,双手温柔,半点不见最近把都城地下世界搅得鸡犬不宁的嗜血。
楚昭被他伺候惯了,脱下衣衫趴床上,摇头道:“别去。我还想用魏显呢。谋士嘛,别人家的当然是越正直越好,自己家的还是阴险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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