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清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杆,窗外阳光灿烂,乡街上人声鼎沸。杨俊清记起今天是胡水河乡赶场的日子。胡水河地处湘鄂川三边,三六九的墟场吸引了方圆几十里的小商小贩。按以往的经验,这种场合鱼龙混杂,免不了会出种种问题。在其位谋其政,杨俊清就想去看看。赶紧洗脸漱口,关上房门来到院坪里。
“杨书记,昨晚睡得好吧?”迎面碰到陈益邦秘书,四十来岁,头上星星点点有了白发,泛白的青色中山装,看见杨俊清出门,赶紧站到一边,很拘谨紧地问。
“好,好!多谢你!”杨俊清扬扬手,算是打招呼。
“噢,应当的!不用谢!”陈秘书一脸的笑,“杨书记你还没有吃早饭吧?”
“不吃了!我上街随便走走。”杨俊清看陈秘书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有点可怜他:如此年纪了,尚没有一官半职,成天看人家脸色。自己不到三十,好歹也混了个副书记,做人行事,可以任意挥洒,多么自在啊!如此一想,杨俊清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遂背了双手,慢慢踱出乡政府大院。
赶场的人很多,里把路长的乡街两边,层层叠叠地摆满了山货,大多是地摊,也有架块门板放货的。有烟叶、红薯、粟子、花生、鸡蛋、桔子、小菜等农产品,也有铁锨、锄头、塑料脸盆脚盆等日用品,更多的是一排排成衣,大多做工粗糙,质地也差,看起皱来巴巴的。杨俊清就没了兴致,想找个地方对付一下肚皮。
“快!快!关三来了!”突然,一阵风似的,摆地摊的小贩们纷纷拿了自己的货往后边挪。熙熙攘攘的乡街立时空出一条宽敞的大路来,整个墟场的叫卖声都停了下来,安安静静地。杨俊清就很奇怪,四面张望,看见从北面走过来一群年轻人,七八个,人人都敞胸露怀,大摇大摆地闯了过来。遇到躲避不及的一担桔子,抄起就是一脚,鲜鲜亮亮的大桔子骨嘟嘟滚了一地。
“哇,,我的桔子啊。”卖桔子的老汉大哭一声爬在地上去捡,“个些天杀的!”闯祸的痞子们则在一边放肆坏笑,一个光头胖子高扬着手神气活现地,盯着趴在地上追逐着嘀溜溜乱跑着桔子的老汉,没心没肺地笑:“好狗不挡道!别人都让道了,你是么事要逞英雄啊?”杨俊清冷着脸看着这一幕,肺都气炸了,血一股股地往上涌,使劲咬着牙,铁青了脸看他们擦肩而过,忍耐着没有出手。毕竟自己刚刚才来胡水河,又是发配,传出去自己和街痞打架,也失身份。早饭却没心思吃了,快步走到派出所,进门就喊:“欧阳平!欧阳平!”欧所长赶紧跑出来,满脸堆笑:“啊?是杨书记!昨晚酒醒了?”
“老欧,你手下有几个兵?”杨俊清黑着脸,老欧看风头不对,立马收了笑,“加上我一共六个人!”
“都在家么?”
“都在!”
“那好!现在我命令你带上派出所全体同志,穿上警服,扎上武装带,带上武器,在半个小时内给我把关三一伙抓回来!八个,一个也不能少!听明白了么?”
“明白!”老欧迟疑了一下,旋既兴奋地打个立正,转身朝院里喊:“全体集合!”其实所里的几个同志早已听到了杨俊清的话,立刻就整整齐齐地排好了队。欧所长在前,六个人穿着警服,扎着武装带,腰挂手枪,(边区复杂,派出所是配了枪的)手拿电警棍,雄纠纠,气昂昂地开到了街上。胡水河的老百姓好久不见如此阵势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都伸长了脑袋张望。关三一伙正在一家小饭馆里吆五喝六,欧所长几个一阵风似的冲进去,把他们团团围住,跨上一步,“咔嚓”一声把关三铐了起来。
“日你妈的欧阳平!你抓老子干啥?”关三剃着光头,胖乎乎的身体矮矮的,目露凶光,破口大骂。
“啪”,欧阳平甩手一巴掌,关三脸上立马就现出几个红印子,“老子抓的就是你!”欧阳平拽起关三,“你横行霸道的日子也到头了!”
“好!好!你打人!”关三捂着脸,嘴里不示弱,可气焰明显地矮了下来。
“欧所长,干嘛抓我们啊?我们可没干啥坏事啊?”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站起来。
“赵兵?你没干啥坏事?”老欧鼻子一哼,“老子以前没法办你,就因为有人拦着!你真以为你屁股就是干净的了?”赶场的百姓把饭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干警李良和其他的同志扣起其余几个,老欧大喝一声:“走!”身后就响起雷鸣般地掌声。把关三一伙关在拘押室里,来到办公室,杨俊清正在等他。
“都抓到了?”
“一个不少!”
“还是有战斗力么!”杨俊清一笑。
“杨书记您这是燥我么?就几个毛贼!”欧阳平和干警们就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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