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这一番话,对他各是十分同情,又想他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年轻人又有谁不犯错?于是刹那间好评连连,称他“知错能改”“尊师重道”“循礼有矩”……都向陆黔规劝起来,道:“挨打而不悔改,徒劳无用。现在他已然认罪知错,就算是我们一起来求个情,那顿打也就免了吧!可否?”
陆黔是个精细人,凡事只求收效,此时也知道若是执意责打程嘉华,必然触犯众怒,到时也就不好收场。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轻轻将他拉起,解开了他背上荆麻,温言道:“乖徒儿,打在你身上,还不是疼在师父心里?你做回我的弟子,我自然会好好待你,有我吃的,就有你喝的。只是人活于世,诱惑丛生,等你再遇上飞黄腾达的机会,如能甘于贫贱,仍跟着我这师父,那就是我的福气了。能有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徒儿,我真是开心还来不及。”
众人看到这一幕“师徒情深”,都不禁点头微笑。李亦杰见过程嘉华恶言恶语,对他那副飞扬跋扈的神情记忆犹新。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绝难相信经此一件小事,就能真正彻悟。他悔过样貌虽真,可总令人感觉有些地方不大对劲。皱眉道:“你真想改头换面,以后那个妄自尊大的作风就该改一改,否则在人群中,跟大家也是合不来的。”
陆黔冷笑道:“我的徒弟,我自会管教,李盟主不必狗拿耗子。”南宫雪怒道:“你就想让程公子学得跟你一样自私无耻?我师兄都是为他着想……”陆黔道:“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替他着想?”程嘉华道:“李盟主教训的是,他是我师娘的师兄,便是我的师伯,这可不沾亲带故了么?”
陆黔对与李亦杰攀亲戚全无兴趣,但一想到这说法暗指南宫雪是自己的老婆,乐得眉开眼笑,道:“好!不愧是我徒弟!以后李亦杰就是你的师伯,他想不认这层关系都不行。啊,是了,说得开心,差点忘了正事,咱们还得去少林寺等着。”
程嘉华道:“师父!弟子自知不应妄语,可当此际还请您听我一言,少林寺去不得,那不过是五毒教设下的一个圈套而已。据我查知,五毒教在中原的据点是山东省的东蒙山,位于临沂西北部,跨蒙阴、费县、沂南、平邑四县。他们的约定只是口头应付,实则本无赐药诚意,就想利用着咱们在少林寺干等之机,绊住我们,他就可趁机跑路。一旦咱们依言行事,就好比给人家捏住七寸,等不到解药,唯有坐以待毙,还是主动出击方为上策。”
沙齐道:“你要咱们所有人马一齐赶去临沂?那可非太过劳时费力?”程嘉华道:“自然不是全员尽出,况且不仅如此,七煞至宝中的‘断情殇’,世代就落在五毒教手上,咱们还得去商谈取回。”
众人突闻“七煞”之一的下落,再难平静。然而少林寺一役大败,丧心魄只得一刹眼福,那边索命斩还不知情况如何,寻找七煞至宝可说是一上手就极为挫败,能否顺利得到断情殇,实难预料。
李亦杰道:“慢着。你刚才跟我说,你从没听说过五毒教,这会儿怎又了解得如此清楚?连敌方老巢都能查知?”程嘉华没好气道:“刚才是我跟你赌气,随口胡说罢了。”李亦杰道:“那我怎知你现在定非随口胡说?”陆黔在外人面前向来护短,道:“五毒教鼎鼎大名,江湖上谁没听过?你以为我徒弟像你?整天只知道什么蛤蟆叫,什么天鹅肉之类的?”
程嘉华道:“人数多少,该依时而异,并非任何情况都是人多好办事。比如如今取断情殇,我主张三个人前往也就够了。我师父、师娘,再加李盟主。试想,纪教主有意利用李盟主,让他的身份为己所用,决计不会杀他,首先绝了她的筹码。再者师父能说会道,跟纪教主又谈得来,说不定就讲得她耳根子软了。反正她一介女流之辈,强求七煞至宝何用?大不了许诺下来,拿下江山后割让她几块封地便是。纪教主现在对我师娘很有兴趣,又极为欣赏,如果她恰好在旁,则可供调侃师父的话题就多了不少,也能激发她自身优越心性,借此交情又能增进。先跟她好说好商量着,肯交出断情殇是最好,实在要拒绝到底,那也不能怪我们不仗义,唯有跟她硬碰硬。”
李亦杰听他年纪轻轻,竟能分析得有理有据,说法也头头是道,难怪他在青天寨中能稳据一席之地。但又不得不有所怀疑,道:“我们怎能确定,你不是五毒教派来的奸细,是故意说这些话来诱骗我们入局的?”
陆黔道:“李盟主,你没事尽怀疑我徒弟干么?等将来你也有了徒弟,你尽管每天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是五毒教奸细,一天说个千八百遍,我只当做没听到。可你现在趁早别给我多疑。他不仅是我徒弟,也是你师侄,自己的师侄是敌方奸细,还很光彩不成?”
李亦杰向程嘉华看了一眼,淡淡道:“陆贤兄,咱们说话要讲求凭据,不是谁口才好,谁就有理。我只是想查明真相,当然不会以偏见待人,更不会任意冤枉一个好人。值得称奇的是,以程公子对此事的了解,咱们刚才与五毒教对峙时,他想必正在一旁。但看他走路步法虚浮,不似身有高强功力,却不知为何没中毒?再者,大伙儿现在这副样子,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拿什么去硬碰硬?此事疑点甚多,我自是不能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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