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大臣们从卯时初等到巳时正,只等到了太监总管一句‘龙体有恙,无事退朝’。这让一向在朝中说一不二的太师很是恼火,他看了眼面色不变,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季业,当堂拂袖而去。
昨夜皇宫里的探子传来消息,皇后受了委屈,皇上居然就丢下皇后,陪着一个言官吃了半夜的晚膳。
太师出入皇宫一向随意,不说这大楚国已经大半被他握在手里,就说他国丈的身份,也没几个人敢拦他。
他来得快,但是季业比他更快。
太师到的时候整个乾清宫气氛紧张,皇上在上位气得直拍桌子,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言官到底说了什么。太师想想也知道,这些个言官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而且季业三代忠良,人是出了名的古板,这个刚刚接任的御史台台谏季业想来也是个倔脾气。
上首的皇帝像是气不过,一把拿起桌边的茶杯就往季业身上扔,滚烫的茶水在季业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炸裂开来,有些零星的热水撒到他身上,他却是端端正正的跪着,神色不改。
萧维看见太师进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太师,您来给朕评评理。这该死的言官他管天管地,居然连朕晚上宠幸哪位妃子都要问,还敢拿祖宗制法来压朕。”
太师原本为了皇后一事来质问皇上,顺便打压一下他。但是现在萧维提前发了一通火,他倒是不好再火上浇油,毕竟皇上还是皇上,他虽拿捏着大楚国半壁江山,但是至今还捧着这个傀儡皇帝就是怕担个奸佞的骂名。
太师拱手微微弯腰,礼只敷衍的行到一半,笑道:“皇上息怒。这季大人也是为了皇上着想,想来也不是故意顶撞皇上的。这后宫之事本来就不是我等能干预的,我想皇后娘娘统理后宫,这些事自然也会打理好,皇上且宽心就好。”
太师不愧是老油条,他三两句话既给足了季业面子,又借机提点了皇上,皇后才是六宫之主。而且看他这语气,显然若是旁人不在,连君臣的礼制都不守了吧。
季业虽然跪着,但是背脊挺直,看了眼一边的太师,非但没有领情还冷着脸道:“太师这礼只行到一半,怕是有违章法。”
太师也没有觉得下不来面子,跟季家那些个古板打交道多了,自然知道这些言官都是什么性子。也正是因此他才没有怀疑皇上会和季业联合起来演戏。毕竟在他心里,这么些年皇上一直是个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懦夫,在他面前绝对不敢瞒着,他只要稍微一发火就什么事都招了,哪里还敢演戏;而季业这种刚硬的性子怕是杀了他也做不来假。
“季大人莫怪,人老了,这腰腿不大好了。这一点我也是跟皇上提过,皇上体谅我,准了我行礼只到一半即可。”太师睁着眼睛说瞎话,末了还朝着上首的皇上问了句,“对吧,皇上?”
“对对,太师年纪也大了,近来又为了国事操劳,这些虚礼不做也罢。”萧维顶着太师慈爱的目光,有些结巴的回道。
“皇上不怪罪是皇上宽宏大量,但是为人臣子的却不能恃宠而骄,太师还是不要越过祖宗家法为好。”季业像是完全不懂看人脸色,话里有话的和太师针锋相对。
“你这言官,不要不识抬举,我乃先皇临终所托的顾命大臣,掌管朝野大小事务,你一个小小的御史台台谏,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提什么祖宗家法!”太师最是厌烦别人提到君君臣臣,因此听到季业提及立刻就发火了。
他之所以还留着这个傀儡皇帝,一是因为皇后尚未怀孕,没有后继人,二是因为自古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比逼宫谋反来的好听,只要再等几年,自己的外孙子出世就能名正言顺的接过楚国大业。
“太师这话简直其心可诛,这大楚国还是皇上的天下,先皇托付时皇上还未束发,如今皇上已经快行冠礼,您还以顾命大臣自居怕是不好吧。请皇上明察。”季业一通话明里暗里将大师讽刺了一通,然后叩倒在地。
太师恨得牙痒痒,但是还偏偏不能再多说,只好恶狠狠的盯着上首的皇上。
萧维一边感叹小言官真是作死,一边笑呵呵的跟太师打马虎眼,“太师您别放在心上,您为大楚国日夜殚精竭虑这些朕都记着心上,这些个言官说话不中听,您也是知道的,莫气莫气。”
“哼!既然皇上都开口说话了,我岳钊也不是锱铢必较的小人。只不过季大人要知道祸从口出这道理,这乾清宫的龙柱上沾着令尊的血呢。”太师一声冷笑,也不管其他,拂袖就走。
坐在官轿摇晃着出了宫门的太师岳钊接到了第二道密信。皇上昨夜发火是因为淑贵妃。淑贵妃怀了龙子,近来闹着皇上要去陪她,连每月十五固定歇在皇后那儿的日子也故意让人使绊子,说是自己腹痛不止,请皇上去看看。皇上这才和皇后吵了起来,最后还是季业进宫说了一通,这场闹剧才算收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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