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秦川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体发生的奇妙变化。
天地元气33对于他来说不再如同陌生路人般擦肩而过,更像是许久不见的情人主动投怀送抱。
拥抱是温暖的,温暖使人幸福,所以秦川闭着眼睛,仔细感受。
然而,他身侧的石墙却在此时悄然变化,上面的石屑不知不觉掉落了几粒,再次露出那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狼的眼睛是绿色的,这双眼睛的形状不似狼眼,但却有着同样的颜色和同样的贪婪。
绿眸紧紧盯着秦川的侧影,像是在耐心地观察着猎物,随时可能发出致命的一击。
似乎对于这双绿眸没有丝毫察觉,秦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对他来说,现在的他是有生以来最强大的,亦是最虚弱的。
踏入修行之路,自然强大,心神气力损耗严重,自然虚弱。
所以绿眸不愿再等,石壁在‘咔嚓’之声中碎裂断开,一道灰色的人影从中窜出,直直地扑向了秦川。
千钧一发之际,秦川似乎早有准备,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双脚侧蹬,身形轻挪,从容地躲闪到了一片。
“还是小觑了你,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谨慎心细。”灰影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我这人记性一向不错,这屋子又没有多大,所以地面上多出的石屑就就变得格外显眼。”
顿了一下,秦川试探地问道:“陈拓前辈?”
“咯咯。”灰影古怪地笑了起来,然后道:“你真的很聪明。”
秦川又小心地向后退了两步,重新打量了一下站在阴暗处的灰影,摇了摇头,叹息道:“原本以为能有如此神妙想法之人定然风姿卓绝,没想到竟然只是一道狼狈不堪的灰影而已。”
陈拓大怒,道:“小子,你又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你刚刚想要杀死我。”秦川平淡地说道。
“人总要死的,能被我夺舍,你之幸,我之命。”陈拓冷漠地说道:“你很聪明,所以你肯定知道,在口舌上争得上风,并没有任何意义。实力决定一切,生死亦由不得你。”
“很难想象,连你也开始拿命来当借口。”秦川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道:“从第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每天地面上石屑不断增加,但是增加得越来越少。这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你很虚弱,虚弱到每一次眨眼,每一次现身都会消耗掉你大量的生机。”
陈拓冷冷道:“不错,原来这些日子我在观察你,你也在观察我。”
秦川问道:“我只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开始并不动手?”
陈拓又发出了几声‘咯,咯’惨笑,道:“几百年了,你是第一个到达此处的,而且竟然还是个凡人,你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秦川点了点头,认真道:“好奇是会害死人的。”
“而且夺舍一个气海阻塞的凡人,又有什么意思,寿元无多,不能修行,费这力气实在太没意义。”
“难不成还要我再破而后立一次?风险太大,很划不来。所以我想等等看,然后你就成功了。”
“你说的很对,我现在残存的实力的确不多。但是就算再不济,我还剩下凝神境的修为,又岂是你一个初窥大道的蝼蚁所能抵挡的?”
陈拓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兴许是觉得脱困在即,所以兴奋异常。
秦川想了想,道:“我不需要抵挡,只需要逃跑。”
话音刚落,秦川的手中突然出现了很多事物,比如煮饭的铜锅,比如装酒的葫芦。
然后这些事物一股脑向灰影砸了过来。
丢出这些东西的瞬间,秦川更是二话不说,转身拔腿就跑,推开黑色木门,向着崖边冲去。
‘叮当叮当’,阵阵声响,铜锅落地,葫芦翻飞,灰影出手阻挡,定眼看去,却发现秦川早已逃之夭夭。
陈拓不屑地冷哼一声,纵身追去,几个起落间便到了正在奔跑之中的秦川身前。
秦川冷冷地盯着陈拓,用更为冰冷地声音说道:“你要是再逼我,我就跳下去,玉石俱焚,我想你比我更怕死。”
“我是很怕死,所以我怎么会允许你死。”
说话间,陈拓的一对绿眸顿时绽放出惨淡的光彩,然后一股磅礴的神识之力从他的眼中暴射而出。
顿时,秦川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绝对的黑暗,目不能视,而不能闻,鼻不能嗅,手不能控。
丧失五感所引发的恐慌在他的心里急速蔓延。
可以思考,却不能支配,自己的神魂犹如一叶浮萍般在浩荡无际的绝对黑暗之中飘荡,这是堪比生死的大恐怖。
身陷这种处境的每一秒钟,都像一个轮回那样漫长。
突然他觉得眉心一痛,一股陌生的神识钻进了自己的脑海,他知道这是陈拓的元魂。
陈拓想要借秦川的身体还阳,秦川却不想坐以待毙魂飞魄散,于是夺舍之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在陈拓庞大的元魂面前,秦川觉得自己弱小至极,犹如婴孩。
但是婴孩不喜的时候,也会手舞足蹈,也会奋起反抗。
所以秦川没有丝毫犹豫开始拼命挣扎,心中咆哮怒骂,意识却死守神魂。
神识之战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秦川突然觉得,有些意乱神迷,心神恍惚。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个陌生的画面,画面中的主角是一个身材矮小,样貌丑陋的少年,这就是少年时期的陈拓。
丑陋少年生于一个富户之家,却因其母是身份卑贱的歌女,再加上生得一副惹人不喜的外表,自出生之时,就饱受欺侮和凌辱。
吃着如同垃圾一样的食物,睡着如同猪圈一样的茅屋,甚至连恶仆都能对他拳脚相加。
他的母亲性格懦弱,再加上人轻言微,所以只能终日抱着他痛哭流涕。
哭得太久头会痛,连续哭了七年,这个命运悲苦的脆弱女子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疯掉了。
疯女人在院子里乱跑,一不小心,失足掉落到了井中,就这样淹死了。
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年仅七岁的他过起了更为惨淡的日子。
如牛马般地出着苦力,得到的却是不计其数的白眼和谩骂。
少年愈发沉默,到了十岁那年,终于寻着一个机会逃出府去。
画面一转,变成了三清剑观的后山。
原来机缘巧合之下,少年遇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修行者。
修行者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了他的生辰八字。
然后,少年就有了一个师父,看起来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起初,老人对少年青睐有加,百般照顾。
少年感激涕零,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所以他很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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