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花收回目光,不过看看身边这些人,意识到,出路肯定就在幻藤这里。
因为这里有太多的人和动物。
区区一个山穴,虽然够大,但是密封的,哪里有那么多够它来捕猎的?所以肯定大多是从山外面来的。这样的话,这个幻藤,它一定是一半在山内,一半在山外。这样才能从外面捕食,再把山穴当成‘放牧’的场地,让这些被奴役的人和动物在山穴找吃的,不饿死再把它需要的养料供奉给它。。
“走。”姬六让刘小花跟紧自己,向洞深处钻。显然跟刘小花的想法是一样的。同样是想在这里找到出路。
两个人往里走着,时不时就会遇到拖着藤条向山穴方向去的人。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走着,看样子是到了吃饭的点,却每一个都活在自己的幻觉中。有笑的,有哭的,又急的,有痛苦有莫明不知道在欢喜什么。人生百态。个个都是一场戏。
“这些人还有没有得救?”刘小花问。
姬六慢悠悠地向前走,不像走在表情各异的人俑之间,到像是走在烂漫春光里。:“不管他们的话,他们还能多活几天。你忘记陪陵了吗?这里的这些人也已经跟陪陵的那些人一样,不能成了。不过我们也没有本事管。一但幻藤认识到自己受了威胁,这些被奴役的人就会成为它的武器。”
两个人在洞里走了莫约二十多分钟,刘小花无意抬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头顶的藤蔓稀了些。
在终于走到边沿的时候,一个女子挡住了去路。
那女子一手拿着块石头,挡在刘小花和姬六要去的方向。坐在地上,背对着这边,嘴里喃喃地说着“不能有别的了,我们在这里困了几年,除了这个藤再没有别的东西有异。所以定然是这藤蔓作怪!毁了它就一定能出去了。”
然后一只手按着什么,一只手举起石头一下一下地用力砸向地上。
刘小花走上前。
等浮火照亮了那一块地方,却愕然发现,那女子用石头砸的是一片肉糊糊。地上的那些血和肉已经跟泥巴搅和在了一起。而再顺着她的手看去,刘小花差点呕吐出来。
原本以为那个女子是按住了藤蔓在砸着,却没有想到,她一只手死死按着的,分明是她自己的腿。
一边按着,脚还一边用力地蹬,像是不想被束缚似的。口里却在骂着“死到临头,竟然还缠住我的脚,以为这样就能耐我何?!我用这斩魔剑,将你碎尸万断,好叫你知道我大鹏宗的威风!”
边骂着,边举起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只剩一半的左腿上,血水与肉沫横飞。而她另一条腿,早就从根以下一变成了一滩泥血。
刘小花看着这个场景,脑子里像有一条筋被扯住似地,一抽一抽地发涨,那些腐烂的肉味,和血的腥味搅在一起,直住她鼻子里冲。连那个女人轻蔑的表情,都显得格外诡异恐怖。
她……刚才可能差一点就跟这个女修一样吧?如果中了幻藤,根本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从里面解决问题。唯一得救的机会是有人及时从外面斩断链接。
姬六拉了她一把:“走了。”
两个人从藤蔓笼罩的地方钻出去。发现外面是个寻常的山洞。山洞里有简易的床和炉灶。墙上还有废弃的弓。看上去是猎户在山里落脚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
从山洞走出去,能看到夜色下宁静绵延的山脉。山脚下还有几点灯火。应该是个村子。
刘小花回头看了一眼。
从外面看,她身后只是个在半山腰常见的山洞。这个洞靠着山壁,并没有什么打眼的地方。如果有人进山,遇到不好的天气,肯定会跑到这里来躲雨。可能那个老头就是从这里帮助幻藤捕猎的。
大概谁都无法料想到,这山洞背靠的山是中空的,而且还藏着那么凶险的东西。
“幻藤是妖还是什么?”刘小花问姬六“修士们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它呢?”如果是妖的话,刘小花没有察觉是因为她才入门,没有学到多少东西,又没有护身的法器。可那些被困在里面的修士,看上去并不是没有修为的人。怎么会连这么大的妖都不发现?反而还中计。
“并不是什么妖,只是一种藤。”姬六回首望着漆黑的洞口,淡淡道:“修为高并非万能。有多少了不得的修士仙尊们,都是死在不经意的小东西上。早年,百宗大会上有一个小宗派的修士曾经拔过头筹。当时,连国宗的得意门徒,都被他打得没脸见人。他一剑下去,万泰峰都连腰斩掉,削平了顶。光凭这个,你就知道他的本事了。可这个人在得了百宗大会的魁首之后,就莫明失踪了。小宗派找不见人,闹得厉害,说是国宗没有容人之量,下了毒手,可后来查明才知道,竟然是半夜遇上了‘学步’自己把自己给打死了。”
刘小花惊问:“学步?是不是出没于水源附近,常以镜像戏人那个东西?”这样东西手札上到是有记。它可以入药,治脸盲症。本身并没有半点攻击性。
姬六点点头“就是这个。它虽然少见,但只是没有用的小东西罢了。”扭头眺望山下的灯火。
刘小花想,这大约就像黑帮片里的江湖大佬吧,就算一个个在业界叱诧风云,无可匹敌,结果却会死在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手上。以前她总觉得,在这个世界只要修为高深就行了,现在才察觉,这个世界比她所想的要复杂得多。毕竟妖也好,敌人也好,都不是每次都会跟你像比武似的,凭实力对打。
下山的途中,姬六令刘小花停下来,他从袖子里不知道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啪’一声贴在她头上。然后反手又给自己贴一张。
等他做完了刘小花才看清,他手里拿的还是符。不过贴到了人身上之后,就无声无息地融化在他皮肤上了。随后她眼睁睁看着姬六的容貌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很快,就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不起眼的中年人。眼泡微肿,面黄肌瘦。放在人群里,找也找不见。既然连衣裳都变了。
刘小花没有镜子,也不晓得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在脸上摸来摸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她到觉得符禄真是样好东西。如果说以后她真要选哪一门的话,不选丹药就一定要选符禄才好。虽然两样都可以卖钱,但她觉得符禄即能自保,又能有各种功效,应用广泛,更胜一筹。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眼前么……刘小花眯了眯眼睛。迎面看向姬六。
姬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望望山下的灯火,对她说:“现在你受制于我,有些话我要先跟你说清楚。我这个人,素来容不得别人挡我的路。谁成我的绊脚石,我都不会手下留情。”表情再平和不过。听上去并不像是在威胁别人。
刘小花知道,他也确实不是在威胁人。他只是在实话实说。这才是最可怕的。
可她听着,脸上即没有先前刚出村时见到姬六时的敬畏与假意奉承。也没有身在小蓬莱,跟那些弟子和章凤年呆在一起时的沉静上进。更没有在刘有容面前略为腻人的娇憨乖巧。
一幅就好像是因为在这里没有了在意的人与事,连表情都懒得有似的,连心肝都是冷的了。
姬六说什么,她都是那么听着。即不反驳,也没有旁的话。一张‘好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脸。
姬六意外地问:“你不生气?不恼我?”
刘小花平平静静反问:“我生气、恼你有什么用?是会让你疼,还是会让你痒。我想得明白了,对着你喜乐哀怒都是没用的。我对师父好,师父就对我好。我对三枝有良心,三枝就对我有良心。我在师长面前上进勤奋,师长就器重信赖我。而你呢,不论别人给你什么好意与恶意,都是没有用的。你不会因为我对你好,而宽待我一分,也不会因为我恨你,而多痛恨我一分。你要做什么,怎么做,谁都不能改变,你想得到什么,别人亦无法阻止。我手里现在又没有能伤你的剑,也没有能奈你何的本事,还能怎么样呢?就这样呗。”
姬六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刘小花冷冷看他,说:“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是不是在想,哎呀,要是让刘有容看到她现在这样子,可就太好了?”她说着‘嗤’了一声:“你别傻了。没有那一天。”
刘小花的眼神又锐利又明亮,望着远处的黑暗中的孤灯说:“师父不喜欢我有心机,我就没心机……那些爱重我的人,我是不会叫他们失望的。”她虽然偶尔,忍不住地想不计手段去达成目地,有时候行事又思虑得不是那么周道,所以不能尽如人意。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去做符合他们喜好的人,做一个好人。
她不愿意让那些待她好的人,发现她不是自己以为的样子,而不再喜欢她。也不想有一天昔日好友会以她为耻。人活着,除了追求实力,总还得要为点什么吧?如果人人都讨厌她,她该怎么办呢?她已经没有阿娘,也没有亲人。再不想失去其它的人。
姬六站在刘小花身后,没有说话。看着她略单薄的剪影像是一柄锋利的孤剑,要融入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去似的。心里到有些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在蔓延。
如果刘小花这一路跌跌撞撞时能有人教导疏解她,让她知道这世间的道理让她宽怀,又或者她家中长辈仍在,父母兄弟健全,那么她或者是别的样子。不会像现在这样,简直让人…看得心酸……姬六扭头道:“走了。”转身向山下走去。
两个人才走了几步,突然,刘小花又再次听到了在山穴里出现过的骂人声。这次,也同样是非常的近,就在她和姬六旁边。可她和姬六容易只有一丛矮草,根本不可能躲人的。
姬六这次反应得非常敏捷,他咬破了手指头,半蹲在地上,手指向着草丛的方向伸着。示意刘小花不要说话,注意看。
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草丛里突然传出一阵声音。刘上花看到杂草摇晃着,分明是有什么趟过了草,匆向这边来的样子。那些血似乎对它有很强的吸引力。
可是,月色之下,草丛上,是什么也没有的,连影子都没有。
然后这个东西走到了草丛边缘,突然又停了下来,似乎犹豫不决,在思考要不要再向前走,它不停地在原地打着转。叫骂声一点也没有停,继续响着。
刘小花盯着那一丛草,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这当然不是鬼魂,也不是什么看不见的精怪或者会隐形的妖怪。那个东西并不是看不见的。刘小花她自己也看见过。只是当时没有意识到那一点。
于是刘小花只做不经意地,微前面微微挪了两步,在草丛再次抖起来的时候。她突然使用灵网,向那边捕过去。网一下子就落在地上。叫骂声更凶了。刘小花跑过去压住了网里的东西,收口将其提起来,竟然就是跟着那个老头的两只鸟。不过那个时候,刘小花以为是斑鸠。却没有想到是另一种与其长得相似的东西。叫灌灌的。
这种东西,据手札上记载,虽然长得像斑鸠,但是鸣叫的声音却像是人在吵架一样。当时那个老头子,就是利用这种鸟,叫两个人放松警惕的。然后假装是这里的人帮助他们。
“这种鸟的羽毛,用令人不受迷惑的功效。与幻藤是相伴相生。”姬六显然也是在后面明白了其中的玄机。所以再次遇到的时候,他才反应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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